秋南枝

道华只得站起来，端着茶盏朝床边走去。咔擦咔擦的脆响不断在屋内响起，那是因为道华怕得双手颤抖，连茶盏都拿不住了。屋子里幽暗无光，只在墙角点着一盏微弱的灵灯，直到道华走到床边，才终于看清了床上那人的模样。

他长长的墨发披散下来，一双眼睛极其妖艳，配上拿精致的脸蛋，只是一看便勾人魂魄。但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他身上穿着一件宽大的道袍，玄色，上绣隐隐的江牙海纹，那明显是那个男人的道袍，领口滑落下来，露出了锁骨，上面有一道触目惊心的印子。

那是……道华忍不住后退了一步，手里的茶盏砰咚一声掉在了地上，那是道君的道袍。

“我记得我告诉过你，道华，”那个道华此刻最不想听到的低沉男声响了起来，谢瞳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门边，他一步一步地走过来，淡淡道，“不该看的东西，不要看。”

“道，道君，”道华想跪下来，但他已经怕得身体都动不了了，“道君恕罪……道君恕罪！”

“看在你忠心服侍过我的份上，只挖掉你的眼睛便是，”谢瞳此时已走到了床边，道华动了动，立刻浑身颤抖着扑到他脚边，大声嚎啕着哀求起来。但谢瞳好像根本没有看到这个半大孩童的满脸涕泪，他先将飞溅到凌风手边的茶盏碎渣扫开，继而轻柔地为凌风拉好领口，口中轻描淡写地道，“你自去刑殿吧。”

“慢着，”凌风甩开谢瞳抚在他肩头的手，“是我命令他过来的，他何错之有？”

“你要替他求情？”谢瞳笑了起来——即使是在极度惊恐中，道华也忍不住怔了怔，他从没有听到过道君如此温柔的笑声，“既然是你的意思，”谢瞳柔声对凌风道，“那我就不追究了。”

“多，多谢道君！”道华惊喜交加地连连磕头，“多谢仙子！多谢道君恕小人之罪！”道华没想到自己竟然能免受刑罚，道君的手段有多残忍，魔门内谁人不知，他说出去的话，也从没有更改的时候。这个能让道君破例的人，到底是谁？

“你不必谢我。”凌风不由在心里叹了口气，自己真是猪油蒙了心，干嘛拿一个孩子出气，他不想让道华继续待在这里，谁知道谢瞳还会做出什么，“你下去吧。”道华却不敢动，只是头也不抬地跪在地上，凌风又明白了，心里对谢瞳的憎恶随之更甚，“你快吩咐他，让他下去吧。”他只好冷冷地对谢瞳说。

谢瞳却好似没有被她的态度伤到，大手搂住怀中女子娇小的身躯，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顺着她的长发：“啊凌，你关心他，胜过关心我。”男人似乎是在开玩笑，话音里还带着低低的笑意。

凌风几乎要冲口而出——“我干嘛要关心你，盼着你去死才是正理”，但他不想惹怒谢瞳，倒不是害怕，而是免得道华再受牵连。他推开谢瞳的手，侧过身子，一点也不想再跟这个魔头纠缠：“我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