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在那三个月,九方樾救了一个身世凄苦的男孩。
边境天高皇帝远,不乏有不法分子作乱,譬如公然当街强抢民女卖入青楼,或是与同样被强抢来的幼童一起,押到更贫寒之地贩卖,更是威胁家属不可报官。
这样的事在边境小城内履见不鲜,知府腐败无能,百姓亦是申冤无能。
纵然九方樾一路从西淮走到边境,见过不少不公,可确实是头一次见到这样令人发指之事。
他又一次意识到,自己一直以来都活在温室之中。
九方樾一个人自没有能耐能救得了所有人,所幸知府之上还有布政使,并非官员都是腐败不堪,只是下级瞒报,上级得不到消息,也不知原来自己治下还有这般事情。
九方樾跟着官兵一起到贼窝救了人,许多受害的姑娘和孩童已伤痕累累,他跟着去,是为了替他们诊治。
就是那次,他救了南沙,一个骨瘦嶙峋的十一岁孩童,也是个天资优越的毒人。
男孩没说一句求助的话,就是直勾勾地看着他,黝黑的双眸只剩空洞。
他想得到救赎,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这是九方樾从他眼中读到的情绪,所以他伸手了,想把这个可怜的男孩从黑暗中拉出来。
九方樾没有那么大的能耐替他解了这一身毒,是以,简单医治过那些伤者后,他就带着他离开了。
他带南沙走访了各位高人,解了他身上的毒,可男孩空洞的双眸中,从此布满了仇恨。
“他们杀了你的亲人,虐待折磨你多年,你要找那些人报仇,这是他们应得的因果。”这是九方樾和南沙分别前,给他的劝告,“但你不能牵连无辜。”
南沙心中埋下的仇恨远超于他所想,稍有不慎,会误入歧途。
九方樾有想过将他带回西淮,但他不愿,他也不会多劝。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何况那些人做错了,就该付出代价。
他给过他选择,安稳的余生与漂泊且危险的复仇之路,既然南沙选了后者,他也不会阻拦。
“我知道了。”南沙沙哑着嗓子说,“哥。”
他自五岁起就被恶人灭了全家,被囚禁起来,养成了一个毒人。
这么多年过去,他已经不知该如何开口说话,如何在这世道生存。
而这几个月来,是九方樾救了自己,教自己如何自处,如何自保,在南沙心中,已将他当成兄长。
可他最终,还是变成了兄长最不喜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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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沙最终还是被捕了,暂时被关押在西淮的大牢中。
赵墨扬此番并非一人去追查案情,京中派了高手一同前往,哪怕赵墨扬受了重伤,身后还有一群人,南沙武功再高,也难逃追捕。
九方樾去见了他,那个已和记忆中不同的少年。
看到九方樾,南沙并不意外,只是淡笑着同他打招呼:“哥,你来了。”
看着他的笑颜,纵使九方樾有千句万句话想问,最终说出口的,也只剩一句。
“这几年,你过得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