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长冥

冥--又通铭。

世人皆知长冥阁主蓝宴嗜酒，千杯不倒。

江湖曾戏言，长冥使尊十成的血液中其九成都带有酒香，而剩下那一成则为上等的酿浮沉。

酿浮沉是很烈的酒，喝进肚里便有浓郁的就像在味蕾中炸开，后劲十足，是酒师的毕生之作。

蓝宴一掷万金拍下了酒师魂散前的那坛绝品与其方子，又将长冥阁向下挖了三层当作酒窖。

从此，人们说幽冥最棒的酒全都储存在长冥的酒窖，其次才是酒师的十八支。

又说凌月谷的关门弟子天赋异禀，生性桀骜，心狠手辣，曾带领长冥上下几十杀手侵略过忘川流域所有的门派，又孤身一人在荒野闯荡，去彼岸完成任务并清醒着回来。

世人恐惧着她的实力，厌恶着她的出身，却不得不承认他们拿她没办法。

如此，一身暗红的裙似血，黑色长靴，一把银匕首，一纸堕薄造就了蓝宴的张扬。

传说，只要取生灵的一丝牵引，那么无论天涯海角，堕薄都可以寻得。

蓝宴的银匕坚不可摧，嵌着的一颗红宝石嗜血吞灵，蕴含着冲天的怨念。

她很强，很有悟性，年纪轻轻便破了寒灵境，取得了获取了无数尊崇，也终于在幽冥成为“狠人”。幽冥寒灵境尊者不足十个。

只可惜，她修为再也没有精进一步了。

如今，已是她来到幽冥的第十一个年头。

在永恒的夜里，群星记录着几千年以来的往事，而其中有几件不得不提。

其一，千年前，魔族衰败，三族鼎力局面被破坏，西冥被北冥南冥联手封印。却不想百年后，爆发南北冥乱，乱世即临。

其二，冥使已有百年未出世，幽冥无使者管辖，几族自大，自立为国。

其三，酒师身陨，十八支没落引得无数人的虎视眈眈，酒师一脉危在旦夕。

其四，北冥皇族四皇子性情大变，变得阴郁冷漠，并开始职管朝政。

其五，忘川流域，荒野，与彼岸孤魂数量大幅度增加。

其六，地府的生死薄丢失。

其七，长冥使尊要去凡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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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遗憾是不可避免的，有些遗憾是悔不当初。”

“所以呢？”

冷子遥吹了个口哨：“所以不要遗憾。”

蓝宴：......

冷子遥横躺在蓝宴长冥阁的宝座上，地上摆着几个空了的酒坛，笑得掉了扇子。蓝宴嘴角抽了抽，她并不想承认自己有一个这么不正经的义兄。

蓝宴冷冷的开口道：“如果你知道你说得是废话的话，或许你并不会说。就像你之所以和我结拜是因为...”蓝宴默了一下，“因为蓝色和冷是绝配。”

冷子遥的笑容僵了，没想到她还记得。他看着眼前这个一身红衣的女子，喝完酒坛里的最后一口酒，尴尬的摆了摆手，“你要来一杯吗？”他指着地上的酒坛。

蓝宴一看，全是空的，有七坛。

这是酒师的七誓言。

蓝宴沉默，把手摸向了腰间挂着的匕首，冷笑道：“要我帮你吗？”

冷子遥一看她情绪不对，立马坐直了身体，晃着头走了下来，赔笑道：“不用了，为兄自己下来。”

蓝宴把匕首收了回去。

看着蓝宴的银匕，冷子遥突然想到自己的来意，皱眉道：“不过，你真的要去凡间？非去不可吗？”

蓝宴叹了一口气，先前的凶色也都消失不见，点了点头，“师父点名了要我去，不去不行。”

听了蓝宴的话，冷子遥的眉耷拉了下来，也是满面愁容，叹息着，“凡间怕是不平了。”

蓝宴明白他的意思，轻轻瞥了他一眼，“你放心，我此去不是寻仇去的，师父另有安排。”

冷子遥闻言笑了：“谷主圣明。如果真放你去了人间，那估计孟婆婆就又有事儿干了。”

蓝宴也笑了，不过是被冷子遥气笑的，“你大可放心，我赌上这枚戒指，就算我不去祸害最多半年......最多半年孟婆也有的忙的了。”

蓝宴把一枚闪着暗芒的戒指拍在了冷子遥手中。虽说冷子遥躲了过去没要这戒指，但却也是对蓝宴的话有所怀疑的。他并不怀疑这话的真实性，只是......谷主到底要蓝宴干什么，而蓝宴又知道了什么。

冷子遥抚摸着腰间的扇子。

蓝宴看着冷子遥正难得的在沉思，索性也就没打扰他，随即丢下一句话就走了。“我半个时辰后出发，您自便。”

冷子遥还在想着蓝宴与凡间的那些事儿，便也没听蓝宴都说了什么胡乱的应了一声，殊不知，这一走神就失了揭开谜底最好的时机。

于是，当第二天冷子遥在长冥阁门口堵蓝宴的时候，便被守卫告知了阁主已走了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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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允漠站在一地的珍贵瓷器碎片中间，目若寒霜。

一个女子跪坐在地上，浑身是血，瑟瑟发抖。

司允漠笑了，笑得讥讽，脸上却阴郁不减。他淡淡的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然后，他头也不回的走了。女子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却终是闭上了眼睛。

她无法后悔。

回到书房后，司允漠想到了多年前故人所说的话——背叛之人，或许有苦衷。但，理解并不代表原谅。一日不忠，终日不用。

想到这，他一切思绪终是化为一声轻叹，好像是释然了。虽然，他的手在微微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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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月谷内，蓝若尘静静地看着窗前的一株元秋草。

元秋草是凡间很普遍的一味药材。它性情温和，虽是廉价却不可缺少，几乎所有方子中都有着它的身影。

蓝若尘依稀记得，千年前，好像曾有这么一个人蹦蹦跳跳的来到他身前，也是捧着这么一株元秋草，神色飞扬。他记得那个人的眼睛亮晶晶的，声音清亮，对他说：“人们都不懂它，它虽是普遍，但却是神仙给的馈赠！你看，它这么便宜又这么有用，普通老百姓乃至世家小姐少爷们哪个没有被元秋草治好过？”

或许连蓝若尘自己都没有意识到，那时的他神色是有多么的温柔。只不过遗憾终究是遗憾。

他微微扬起的嘴角使他整个人从高高在上的仙人模样变成了一个如沐春风般的少年，他的眼中好像只剩下了这株元秋草。

看到这一幕，正欲开口的斯宸默默退了下去。

他从未见师父这样笑过。

从未。

（序卷·完）

（卷一 客至·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