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阔云天没亮就离开了清俊馆,出乎梅清的意料,他并没有带走李又仙。
不过,李又仙也并没有因此好过,因为苏阔云离开后香片儿在门外等了许久也不见公子招呼,思虑再三进去的时候,李又仙已经昏死在床上,背部伤痕累累。
也不是没遇见过嗜好特别的客人,清俊馆也常有郎中往来,熟悉的医馆也会定期送药,香片儿虽然不是第一次发现这种情形但是竹公子这次显然是超出了他的预料,梅清是在去听竹洲的路上知道这个消息的,可是他大病初愈,身子重即使用尽全力快走也走得浑身是汗,后心衣服都湿了。看着昏死在床榻之上的李又仙,梅清少有的面目狰狞,一把拉起正在开药方的郎中“怎么样!”
郎中被梅清这一下吓的手里的笔都掉了,摔在地上。素白的衣服的下摆都染上了点点墨迹。
“梅老板,梅老板。你听我说,竹公子现在大部分都是外伤,背上、腿上明显是极细的鞭子鞭挞的结果,腰上最严重应该是什么尖锐的东西割过,我刚看了大概是那块碎了的茶碗盖割的。”说着用手指了指桌上放着的一块碎瓷。青瓷盖碗,梅清一眼认出那是他送李又仙的,此刻那块碎瓷上血迹斑斑。梅清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松开了抓着郎中衣领的手,更不知道郎中什么时候离开的,只记得自己看着那块碎瓷上的血迹时,满脑子都是当年被关在逼仄、阴森恐怖的角落里,那些说不出来的工具使用在自己身上的时候那种绝望的疼痛,那种血液横流的,生命丧失的感觉。恐惧、绝望之后是巨大的愤怒,排山倒海般奔涌而来。
这巨大的愤怒在阿荣的手落在梅清肩上的时候带回了理智。“他醒了,你要不要看看去。”阿荣语气淡淡的,梅清的视线越过阿荣的身侧,看见李又仙还趴在床榻上,身上盖了薄薄的被子,怕碰到伤口,应该是很轻的蚕丝银枝被。轻薄保暖,又不会敷在身上捂住伤口。
丝幔挡住了上半身,梅清在阿荣的搀扶下,走向李又仙。“郎中说了是外伤,我让他用了极好的药。你放心”
李又仙身上极痛,不能转身,只能趴在枕头上,声音闷闷的回答“没用的,下次他再来大概又是一场皮开肉绽”
梅清被这句话堵住了,确实。苏阔云以前就这样,养好,继续打,上刑还是毒打都行,只要有痛苦的呜咽和撕心裂肺的反应就好。“他,为什么打你。说了么?”
李又仙冷笑“他忽然问我,是不是和云公子曾经在一起过,我说没有。就忽然盯着我,接下了他的腰带,抽出一根极细的鞭子。我被他以乐趣为名,绑了手脚。叫骂着,抽打。只因为他怀疑他不是第一个人。后来打累了,忽然自己说,这样的感觉好久没有了,比春宵一夜更令他开心。”
梅清听着,紧握的双手指节泛白,咬着自己的嘴唇,挤出一句“我就知道,他永远不会变的。他是恶鬼,忘记了也是恶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