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心十九》
【大奶奶说这话,只叫我无地自容。】林噙霜柔弱地拿帕子捏在眼角,一副委屈,【你嫁到盛家时,卫姨娘已故去多年,怎么说起话来却是你洞若观火,辩明真相,无端叫人听了,觉着卫氏的死与我有莫大干系。大奶奶,你看妾身不顺眼,直说便是,何必掺和陈年旧事,泼妾身一通污水。】
海氏蹙眉不过一瞬,微笑道,【姨娘严重了,我随口一句,怎么曲解了许多?】
【如今我遭了厌弃,自然人人怠慢。】林噙霜嘤嘤两声,泣得伤心,【不少大奶奶一个。】
海氏感到头疼,往盛紘那处望过一眼,寻求着道,【父亲,您看这...?】
盛紘正让外头上茶来,这会儿回过头,对着海氏淡淡道,【如今你二人掌家,她所犯何事,你们按规矩问,按规矩办。她哭哭啼啼你们就问不好,你们也是白掌了这个家。】
林噙霜听得心底寒毕,顿涌酸涩。
二人听得父亲训一场,小心地互对一眼,各自福下一礼,【是。】这意思之下,也是无须再替林噙霜留面子了。
海氏回头唤来自己身边的得用人手,睇过雪娘一眼,【带周氏下去,盘问仔细了。】
两个年轻媳妇从廊下进来,二话不说架起周雪娘走了。
林噙霜望见这般光景,知是大势去也;盛紘数月的绝情冷遇,已叫她心灰意冷,如今除了儿女,便只有雪娘,余下也没什么人能叫她再牵肠挂肚。她捏在眼角的拍子搭在膝上,适才哭了一晌,帕子却是半点未湿。
【母亲。】海氏突然唤了一声王若弗,温和的眼神落在王氏身后,【儿媳未经过什么大事儿,此刻想请母亲帮一帮儿媳。】
海氏姿态摆得极低,讨了一寸王若弗的好,她正了正身子,对过来,【什么事儿?】
【林栖阁还有一帮大小丫头,母亲掌家多年,论经验也不是儿媳与六妹妹相比的。】海氏暗捧着婆母,只盼她高兴点,少与自己来为难,当下极尽低姿态,【还请母亲出面。】
王若弗以为是什么天大的事儿,原来不过是一帮丫头片子。她往身后看一眼,【你去。】
【是。】刘昆家的答应着。
门外卫姨妈与她寻来的大夫早已到齐,因见他们屋里说话,不曾进去,在廊下等了一会儿。刘昆家的出去后,冬荣才对内扬了声儿,直到盛紘准了,才请人进屋。
卫氏进屋来,瞧见那跪在地上银红衣裳的人,先是冷恨得瞟过一眼,继而滑过镇定自若的盛明兰,【卫氏拜见盛家老爷太太。】
卫姨妈穿着朴素,却有一身无人可挡的气势;她身后跟着一位上了年纪的中年人,一身深灰的长衫,与卫氏相比,他要拘谨得多,只朝盛紘拱了手。
盛紘打量后,在上首望着卫氏,指着那中年人道,【这是你找来的证人?】
【是】卫姨妈回道,【这位大夫可以作证,我姐姐是命丧她人毒手。】她冷哼两声,侧身转过,恶狠道,【林氏,你千算万算也没想到有一日,我会带着人回来报仇吧?多谢你那年留了别人一条性命。】
盛紘眉峰打皱。
林噙霜自知今日凶险,轻叹一声,不急不慌,【都说了,卫姨娘是意外遇上难产,倘若我真成了凶手,不说经不得主君那里的盘查,如何能使你寻到这么一个证人呢?】
盛明兰淡然地道,【瞧姨娘的话,看来亦是深知赶尽杀绝的道理;只是我小娘含死得冤,得老天悯佑,不忍叫她死得不明不白,这才留了一个人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