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四殊途》
赵夫人来之前,问过赵怀遐,为什么来的人中...只要她?
不见七八户,上门的也有一只手的数,能叫儿子开了尊口,并请她登门提亲,只这么一个,实在让赵夫人奇怪个中原因。
躺椅里,赵怀遐听完将头歪向高桌的荷花那边,面对母亲的问话,他一时也答不上来。这碗里的荷花,是今日刚从池塘里摘来,新鲜不过,软嫩一片清艳的粉色,净了亭子里的阴翳。
如果真要去想一想,给一个答案,他还是模模糊糊知道那么一点。在亭子里的竹黄帐帘上,她双眸里的热,扎扎实实留在了上头,萱草色的竹篾条,暗暗沉沉,却有一物,叫他望见时,似火焰在烧。
烧得人辗转不眠..
一想这个,不免烦躁不宁,他抬手扯下一叶花瓣,不齐整的荷花才让人心头丝丝舒朗。
他想起那个姑娘,唇边不可察地微微,他答母亲的问题,【已经走到了这里....不是么?】
已经走到这个家了..
赵夫人很是惊讶,她居然从自己儿子的面容上,读到这一层意思;想笑的同时,又悲戚戚,若又是一场空欢喜,她又该去求谁救他的性命?踌躇之间,犹豫便在她脸上显露出来。
亭子依然垂着帘,赵怀遐抬了手,让丫鬟拉起放进光来,一面强撑着自己站起来,魏易瞄见赶忙搭手过来扶着。他人很虚,久病缠身早已磨灭生志,便如这座放下竹幕的亭子,外头如何光耀温暖,里头阴暗暗宛如黑泥沼。老道士的话好不容易让一家都心生一簇星火,然而来京数月,春复到夏,揭榜者有,却无一成好,不止母亲忧心如焚,他也如寒冬腊月的霜雪裹着。
可是,总有人偏要往里头闯。
魏易扶着人,来到亭栏边,他拿手碰了碰那面竹帘,虚虚地一笑。亭子外,青青碧碧的碧草,鹅卵石铺出一条小径,他知道那个盛家四姑娘站在哪个位置,虽不见面貌,亦可知她执着中露出的傲然神气,像不可撼动的山石一般。
人心里有念、有欲望,才会想在世间多挣一天,死字的一横,再不敢轻易写一下。
手指给日光照得发白,渐渐生起暖意,他撑在栏杆上,看了一会儿小径,方转过身子。苍白的脸难得有一丝丝的热,他佯装不知般,温温而笑地冲赵夫人道。
那是一句,别人一生都没听过的深情话----
-------我想和她有关系。
若两个人都独独立立没有牵扯,那就让他来想尽办法,扯上一段关系。
儿子用一句话压住了母亲,赵夫人用一句圣旨,堵住了盛家众人之口。
平宁郡主只脸色尚可登上齐国公府的马车,若知今日有这一出,她绝不会看在皇后娘娘的面子上,陪同一起来。
赵家女婢见了,一边扶过主子,一边道,【您今日可把平宁郡主得罪狠了。】
赵夫人往齐家马车睇上一眼,
【怕什么..?】她笑笑,不以为意,【她们这些京中贵族,日子久了,京地之外都觉得是小地方,现下里恐怕想着与我计较,还失了她们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