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殊途》
【..渴..】
帐子里才传出一声,漆黑黑的屋,滋呀亮起豆粒大的火烛光,幽幽亮,缩成一小团。芙蓉披着小件衣裳,急忙去倒了杯水,撩起帐子坐下,撑着墨兰起来,将水递她喝下。
一杯喝完不够,又倒了一杯才算解了她的渴。
【几时了?】墨兰歇了一会儿问,嗓子依然见干哑。
【....差不多该卯时了..】
芙蓉不大确定,放了杯子,回身见她下榻,便撩起帐子在一旁劝她再睡会儿,时辰还早着,丫头婆子们都不曾起来。
【好姑娘,天还黑着呢。】
还想劝着人躺一会儿,昨日到晚闹了那一出,叫各处都攥了心力,推的推、救的救,好一顿忙;闹到最后,两边丫头都各自挨了板子,她自己将嗓子哭得干哑不说,禁足本院,罚抄《女诫》,更得了一文姓家的配亲。人一身汗湿、丢魂落魄地从寿安堂出来,将芙蓉吓得惊慌不已。
回来之际,她们皆以为又是一顿哭一顿砸,不料她沉闷闷地到书房里坐着,林姨娘来哄了都不挪,赌气似的一个劲儿拿笔拿纸抄写,林姨娘知道女儿倔脾气,见哄不听,无奈下叮嘱她们几个小心着伺候便走了;那会儿趁着屋里人还算安静的功夫,芙蓉先去瞧了挨了板子的云栽,等回来进屋,手刚碰上帘子,就见她一脸厉色、发了狠抬手砸了砚台,哐当落地,墨点溅到墙上,芙蓉畏畏色在外顿住脚。一会儿她发了火顺了气,叫人打水洗一身汗,泡了小半个时辰,出来就倒在榻上,睡到现在也才不过两个时辰而已。
夜里来得静悄悄,稍一起身牵动,都是衣裳悉悉索索,墨兰不由她劝,下榻,从寝居到书屋,珠帘一撩,铃铃清脆犹如闹市轰隆杂音。
扰乱的书案,丫头们整理得齐全,摔下的砚台又重新摆了个新的,唯独白墙上,溅了一小滩凝固了的黑墨,煞是惹眼。
墨兰定定了看了会儿,才挪腾着坐到椅上,看到女则,突然想起来,【云栽如何了?】
那丫头受了两板子打,打得人又是那边的,应是痛得不轻。
芙蓉过来道,
【露种照看着呢,吩咐的那瓮百合莲子羹也热了给她,歇个两天就该好了。】
墨兰摸着头发,让拿根长簪绞住绑上,【她也多亏了你..】
那时她已被伤得失了打算,哪能顾及得云栽..
芙蓉腼着脸笑了一笑,替她去梳妆镜下拿来簪子。
说起这事,也多亏了下面那起子人势利眼,这阵子跑缺地想跑缺,拜高得往高里拜。所以才能在主君罚打的时候,教芙蓉站出来求情,既叫主君看出如今林氏母女的艰难,又将云栽的五板子打减下三板,换成罚半月月钱,免了一顿皮肉苦。
倒是老太太好,拿捏这块说话,讲明了六姑娘脸上的伤,直将作主嘴恶、无礼尊卑的丹橘,从二十打减到十二打,盛紘唯首听之。
【讲明了也好..省得要我来动心思整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