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喝醉了，丁程鑫。”
马嘉祺皱眉退开一步，重复道。
身后有行人路过的交谈声，趁丁程鑫不备，他转头飞快地跑开，这次，丁程鑫没有拦他。
耳边都是风咆哮而过的声音，他粗喘着跑过红绿灯，闪进了另一条狭窄湿冷的小道。
跑了好一会，确认丁程鑫应该跟不上之后，他才敢扶住一条灯柱，停下来休息。路灯射下一道暖光，打在他身上。
黑暗中，有人踩着雪走过来，他迅速拉起围巾，盖住自己的下半部分脸。
“阿祺？”
女人举着一个手电筒照过来，语气有点不确定。
马嘉祺回了声“秀姨”，声音因为急促的呼吸显得有点不稳。
叫秀姨的女人走上来扶了扶他，担忧道：
“咋啦？是不是沈嘉的债主来追债了？”
马嘉祺闻言扶着围巾的手顿了一下，摇头温声道：
“不是，我刚刚在练跑步来着。”
女人这才松了口气般舒缓了眉毛，问马嘉祺要不要去她家吃饭。
马嘉祺婉言拒绝了，他知道沈嘉还在等他回去做饭。女人似乎也想到了这层，不满道：
“沈嘉那狗婆娘，有手有脚的天天让自家儿子忙活这些事，在外面欠了一屁股债也不知道收敛点，居然还做梦以后能享上儿子的福，我呸！”
骂完沈嘉，女人的脸色缓和了点，嘱咐马嘉祺早些回去，夜晚巷子不安全。
马嘉祺叫住就要走的她，从口袋里拿出三百块递了过去，道：
“麻烦了，秀姨。”
女人二话不说把钱推了回去，坚定道：
“阿祺，你这是啥话！我跟老张认识这么多年了，帮一下她也是应该的，这钱我可不能收！”
马嘉祺递钱的手一动不动，只道：
“张姨现在的情况每天都需要人照顾，你也也有个孩子在上小学，家里全靠你老公在撑着，秀姨，别逞强了，这钱你收着。”
看马嘉祺神情坚决，女人才不情愿地去拿那三百元。
“阿祺，我知道你人好，但是你家还在被追债，老张……老张这档子事儿糟心的很！你何必掺合进来呢……”
女人把钱塞进口袋，低头抹了抹泪花，语气里含着满满的痛心。
马嘉祺收回冻僵了的手，弯眉道：
“我在感谢张姐姐的救命之恩呢，如果不是当年她偷偷送的那几片药，我恐怕早就去见阎王了。只可惜……”
话说到一半，马嘉祺的声音越来越弱，像是一片羽毛飘在冰天雪地里。
“只可惜她走得早，都等不及我带她享一天的福气。”
半晌，女人深深地叹了口气，安慰道：
“兰心那孩子福薄，走前没享过什么福，走后有你念着她的好，也算一种福气吧。阿祺，你也看开点，你张姨没疯之前跑关系去了两趟法院都没结果，上头是铁了心要把这事压下来了，这事儿啊……由不得你我的。”
马嘉祺轻笑了下，没反驳。
女人心里明白马嘉祺对此事绝对不会善罢甘休，便不再说什么了。
她记起张兰心死的那天，马嘉祺红着眼眶给张兰心盖上白布的时候说过一定会帮张兰心报仇的。马嘉祺这人，若是相处久了就会知道他认死理，说过的话从来不像沈嘉一样放屁似的。说来也奇怪，沈嘉那女人跟儿子马嘉祺简直天差地别，这居然是俩母子，说出去狗都不信！
女人拿着钱回家时，张宝华正坐在她家门口，拿着张兰心的照片左看右看，时不时发出两声短促的傻笑。
女人去拉起张宝华，用哄孩子的语气说道：
“宝华，回去屋里头看好不好？这儿太冷了，坐久了会感冒的。”
张宝华一边跟女人进门，一边转动着无神的双眼，嘴里念念有词：
“兰心回来了，兰心回来了，我看到她了，真的，就在巷子口！”
女人赶紧去捂她的嘴，低声喝道：
“别瞎说，你想把兰心的鬼魂招回来吗？”
平民窟里的人对鬼神忌讳得很，他们没什么文化，听说亲人离世了千万不能叫魂，否则他们的鬼混就会被困在这里，永远都不能挤身富人阶层，便不敢随意呼唤死去的亲人。
“兰心……兰心……”
张宝华没机会女人的警告，抱着张兰心的照片又继续念道，女人也放弃劝她了，转头回厨房做菜去。
马嘉祺告别女人后没有直接回出租屋，而是在街上晃了一会，估摸着债主应该走了之后才慢慢走回去。
沈嘉鼻子比他还灵，每次马嘉祺回去之前，她都能提前到达，紧接着就是对马嘉祺的一阵臭骂，好像追债的人是冲马嘉祺来的似的。
马嘉祺从来都不理会她，反正骂着骂着她自己会骂累，然后停下来。
因为沈嘉懒得要死，所以很小的时候马嘉祺就会做饭了。
刚开始因为做不好，沈嘉会打得他几天下不来床，后面慢慢厨艺有所提升后，沈嘉也不打他了，可能是懒得打了。
在饭桌上的时光绝对是他们相处得最和谐的一段时光，沈嘉平时嘴根本停不下来，不是在骂人，就是在骂人的路上，还好饭能暂时堵住她的嘴。
吃完马嘉祺去洗碗时，沈嘉突然走进来，问：
“你最近在干嘛？怎么神龙不见首尾的？”
没想到她倒还会个高级词汇，马嘉祺稍微惊讶了下，毕竟在她嘴里不是“贱人”就是“狗娘生的”。
“没干嘛，去找学上。”
马嘉祺讽刺的话让沈嘉脸上有点挂不住，她随手抓起一个碗，扔到地上，厉声道：
“你怨什么！丁桓那笔钱本来就是给我的，他只是不敢光明正大地给我，才借了你的名义而已！狗娘生的！”
马嘉祺沉默地看着发狂的沈嘉，面色平静。
“看什么！我供你吃供你住！你一分钱都没付给我，还好意思瞪我，我告诉你，不是我你早就死了，现在你还活着，你就该跪在地上感谢我！”
沈嘉气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头发披散在她的脸颊旁，这模样比有疯病的张宝华还可怕，换作一个孩童，早就被她吓破胆了，只是站在她面前的是马嘉祺，马嘉祺不会给她一丝一毫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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