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贵妃

宫变事件事关谋逆，随着天明抓获贼子，不用猜想也知道朝廷炸开了锅，皇城司忙里忙外调查，才终于从贼人头目身上摸查出其与皇后宫女私通的线索，此事牵扯中宫，有关皇帝安危，曹丹姝便是想明哲保身也难，权衡之下她只得身着朝服，迫使皇帝下令处死祸首之一的宫女绫儿，却不知为何突然触怒赵祯，帝后二人本就不算和睦的关系一下降到冰点，朝野内外议论纷纷，都说皇后将废，张美人护驾有功，有望封后。

张妼晗经过那日张茂则施针，调理数日，病情好转，不过仍旧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除却召见文彦博、王拱辰的夫人，便是与粗通文墨的周纾涂鸦作画，对待那些流言蜚语充耳不闻，倒是一反常态地低调起来。对此王拱辰夫人薛氏十分不解，曾明示进言:“如今正是娘子造势大好时机，说不定不日就可封后，怎反倒缄默不言，可要臣妇告知家夫在朝中活动一二？”张妼晗只是轻摇薄扇，嫣然叹息

张妼晗此事我自有主张，静观其变即可。

这并非张美人忽然转性，她亦向来不喜自诩清高作伪，能与心上人并肩而立做他第一无二的妻是张妼晗未曾宣之于口的野心，可当她隐晦地表露出对皇后的幸灾乐祸和有望封后的喜悦，女儿的神情却看似萎靡不振

张妼晗姐姐做皇后难道不好吗？

张妼晗有些意外，她知道世瑾敬慕皇后，可自己毕竟是世瑾的生母，这孩子莫不是被吓傻不成？

世瑾垂头丧气，恹恹答道

童年赵世瑾姐姐做了皇后，女儿也跟着受到尊荣，有何不好？只是回想宫变那日，控制局面，平息动乱的到底是嬢嬢，若爹爹当真不顾救命护驾之情，行废立之事，那是何等无情，是否来日亦会如此对待姐姐？儿实觉得齿冷非常，都说君王凉薄，大抵如是。

听到女儿谈及赵祯过失，言之有理，张妼晗亦想起从前旧事，心有余悸，立马呵住话题

张妼晗子不言父过，你怎么能随意议论君父？此事莫要再提！

便当真不再提及此事。

好在赵祯的行为并没有令世瑾失望，废后风波虽几经周折，所幸与那日宫变一般有惊无险，皇后安然无恙，张妼晗因护驾有功册封贵妃，因此一连冷了她几日的徽柔都忍不住松一口气

少女徽柔若是张娘子真当上皇后，我怕是这辈子都不能和你说话了

世瑾只是平静地回答她

童年赵世瑾我知道，但张娘子是我姐姐

人人都说翔鸾阁的主人是个嚣张跋扈的主，讨厌她，畏惧她，甚至议论她。可张妼晗能视若无睹，引以为荣，赵世瑾做不到。那是她的母亲，她甚至不想在史书后世的评论里看到她一点的不好，身为女儿改变不了张妼晗的性子，也像赵祯那般亦不愿意她变，所以便从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开始，让张贵妃也能像贤媛名妃那般青史留名。那场宫变看似事关皇后谋逆，其实若再行纠察，难免不牵连到翔鸾阁。张妼晗独宠多年，看起来势动中外，可所能依靠的，也只不过是赵祯这个丈夫。不管赵祯是为了谁，这是能保护张妼晗全身而退的最后结局，如今的场面，皆大欢喜。

张妼晗册封贵妃那日，礼炮齐鸣，她身着福寿纹榆翟，头顶凤样花钗冠，乘步撵风风光光去坤宁殿听旨承训，翔鸾阁的阁门被毁，也丝毫不妨碍贵妃的生活，赵祯特意下旨让她们迁到更为宽敞明亮的宁华殿居住，朱檐琉璃瓦，光华玉扉开，明艳动人的贵妇牵着女儿的手踏入这崭新的所在，她看似喜上眉梢，又像满怀心事，但当孩童面对这更换的住所稀奇的左瞧右看，雀跃地同她探讨房屋布置时，她终于放下那些无端烦恼，展颜拍了拍女儿的头

张妼晗玥儿喜欢这里？那就足够了。姐姐有你，什么都满意

赵世瑾从头顶拿下母亲的手，露出被拔掉乳牙的漏门

童年赵世瑾玥儿只要姐姐欢喜，便也足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