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斯语一进家门,就把脚上的鞋子蹬掉,手里的书包,外套从身上快速卸下来,一边嚷嚷着
“珍姨,珍姨,我不行了,快给我口热水。”
一双脚踩着白色袜子在地板上,也没穿拖鞋,一股脑儿把自己埋进了客厅的棉质沙发里。
珍姨是秦斯语妈妈从小到大的贴身阿姨,当年跟着秦斯语的妈妈一起进的秦家,秦斯语觉得这个世界上除了妈妈,珍姨就是她最亲近的人了。
“诶呀你这孩子啊,不是肚子疼吗,怎么连拖鞋还不穿就跑来跑去的,你这样会落下病根儿的。”
珍姨手里拿着倒好的热水,一边从玄关处把秦斯语的兔头拖鞋拿到她面前,嗔怪着。
“我这不是忘了嘛,肚子这会儿也不疼了。”
秦斯语接过温水就咕嘟咕嘟的一杯下肚,暖暖的温意从口腔慢慢渗入整个身体里,她才觉得浑身满足了。
“你呀你,还是不让人省心。”珍姨慈爱的笑了笑,用手刮了刮秦斯语的鼻尖。然后抬起头下巴朝着楼梯口,示意她,秦越生回来了。
“哎呀您就别挤眉弄眼了。我早就知道秦越生回来了。”秦斯语看了看珍姨的样子有些好笑。
“你这个孩子,没大没小的,那是你爸!赶紧叫你爸下来吃饭。”
秦斯语看了看珍姨,没动,像是焉了的黄瓜一样不太想张开嘴,最后在珍姨的眼神攻势下,从沙发坐直了身子,大着嗓门对着空旷的客厅楼梯喊到
“秦越生,你珍姨叫你下来吃饭!”
甜美的声音在客厅回响了一遍后趋于沉寂,楼上静极了,好像上面没有人一样。
几分钟后,秦斯语眯着眼睛看到秦越生高大的身影从书房走出来,从二楼的楼梯径直走下来。
秦越生脸上看上去很冷静,面无表情。
他路过客厅的时候黑目看了秦斯语一眼,一句话也没说,就往餐桌方向走去了,秦斯语撇了他一眼,浑身打了个冷颤,摇摇头。
“斯语快来吃饭。”珍姨的声音从餐桌那边传过来。
秦斯语这才动了动身,站起来也往餐桌挪。
秦家餐桌上,硕大的一张长桌,秦越生一身黑色笔挺西装坐在长桌的主位,干净利落的吃着珍姨做的菜,男人五官锋利,气质卓然,岁月仿佛没有在他身上留下痕迹。
除了黑白交错的头发。
秦斯语安静的吃着饭,一声不吭,秦越生一般都非常的忙,忙到一个月她能在陈承家看见她这个法律上的父亲大人一回,在自己家的餐桌上见到的次数屈指可数,在此之上,她觉得她和他之间没有任何的情感交流。
这种状态从秦斯语生下来开始就开启了。
父爱什么的真的她都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今天去你学校了。”秦越生放下手里的碗筷,用方巾擦了擦嘴,抬起头看向秦斯语。
后者像是没听见一般,继续埋头吃饭。
秦越生也没恼,仿佛已经预料到秦斯语的反应,继续说:“赵老师跟我说你和陈承一起做同桌,把陈承也给带坏了?”
听见陈承两个字,秦斯语突然想到什么的,歪了歪头看他,手里还端着碗
“所以是不是你去找陈承让他去找赵老师和我换位置的?”
“秦斯语!我问你话呢!”秦越生突然语气拔高,脸上表情有了变化
“所以怎样?事情经过你了解了吗?就说我带坏陈承?赵老师他了解事情真相吗?”
秦斯语被秦越生恼怒的表情和嘲讽的语气一下子就激怒了,她放下手里的碗筷冷笑了一声,红了眼眶。
“呵呵,老师跟你说我又逃课了是不是?然后陈承还被我带的撒谎了?所以秦越生你可真是一点都没变啊,一大把年纪了还是不分清楚状况就给别人扣帽子!”
“秦斯语,我看你现在真的是无法无天了!”秦越生看着秦斯语的样子。生气的大力拍了一下桌子。
秦斯语看到他的模样,听到拍桌子的响动,突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她两只手撑在桌子上,眼眶里泛着红血丝,像是张开了刺的小刺猬一般朝他冷冷道
“怎么?当年冷暴力我妈,现在又要对我来这套吗?是不是所有人在你眼里都是废物啊?”
“你当这个家是什么东西?我妈要不是因为你,会那么早死吗?我会变成现在这样子?”
秦斯语像一头炸了毛的小狮子一样,对着主位上的人吼道。原先震怒的秦越生在听到她的话后,开始沉默不语,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秦斯语摔了手里的筷子,就冲出了餐厅,然后冲出了家门,大力的把门摔在了身后。
珍姨听到两个人大吵和摔门声从厨房连忙出来。看着餐桌上一片狼藉。又是叹气摇摇头。
父女俩的这种状态已经持续很多年了,近几年随着秦斯语青春期叛逆愈发糟糕。现在连在家吃顿饭都要以这种方式收场。
刚刚那些吵架的话珍姨也听了个七七八八,她一边收拾秦斯语弄了一桌的饭菜,一边慢慢的说
“越生啊,小斯她今天中午就给我来了电话,说她肚子疼,女孩子每个月很遭罪的。”
“她初中的时候,她妈妈也不在了。女孩子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情,什么也不懂,冬天的时候下着大雪也不好好穿袜子和秋裤,落下了病根儿,每次都痛的要命。”
“她今天逃课估计是去买止痛片了。”
秦越生一个字一个字听到耳朵里。捏着的拳头慢慢松开。叹了口气。
他有些荒神的看了看挂在客厅那副美人画像,画里的女人穿着干净的白色连衣裙,脸上笑盈盈,很舒服又很治愈,明明和秦斯语一模一样的脸,可气质却完全不同。
他在餐桌坐了很久很久,都没有动静,过了一会儿,他才对着珍姨说
“给她煮点红枣桂圆汤吧。”
“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