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如水,慕容冲坐在窗边喝着茶看着月色中的梧桐树。
一阵风过,撩起他额边的青丝。一袭白衣被月光装饰后,竟有仙人之姿。
“慕容公子,天寒了,小的去为您拿件外袍吧!”一旁的侍从毕恭毕敬道。
他跟了慕容冲最久,他对待慕容冲十分小心。
慕容冲现在可是独得陛下宠爱,就算是陛下的妃子都要敬他三分。
慕容冲摆手:“不必。”他抿了口茶,转头看着侍从。
“姐姐那儿如何?”
“清河公主近几日伤心过度,生了病,估计在休养,没怎么出苑。”
慕容冲点头:“明日从苑里挑些最好的东西送过去,顺便待我去看看姐姐。”
“是。”
慕容冲重新看着月色中的梧桐,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的杯沿。
可足浑氏逝世。
他的母亲离开了他。
慕容冲闭上眼,满脑子都是曾经他与母亲的温情画面。
慕容一族为了求荣,不惜出卖自己,他不知道可足浑氏有没有参与。但他记得自己握住她手时,她松开了。
因为别人的说辞,否定了自己孩子,松开了孩子思念的手,松开了孩子求救的手。
慕容冲冷笑,换作以前,他可能会痛哭流涕,可现在…
他不会再对抛弃他的人有半分温情。
不过该做的戏还是要做,过几天他可是要去母亲的坟头哭一哭的。
“陛下驾到。”
慕容冲收起思绪,起身迎接苻坚。
“陛下。”
苻坚扶起慕容冲,握住他手时,皱下了眉。
“怎么这般凉?”
慕容冲低着头:“冲儿刚坐在窗边看梧桐树,看的久了,手便被风吹凉了。”
二人相对坐在窗边,苻坚瞪着侍从:“怎么照顾他的!不知道拿件外袍吗!”
侍从连忙跪下:“陛下饶命!”
慕容冲看着苻坚:“陛下,不怪他,是冲儿心里难受,想吹吹风。”
“出去吧!”苻坚说完,侍从才起身出去。苻坚看着慕容冲,叹了口气:“可足浑氏明日入葬,孤会追封为太后,葬之以燕礼。”
慕容冲一怔,错愕地看着苻坚:“陛下…”
“孤明白你想说什么。”苻坚握着慕容冲的手,企图温暖他。
慕容冲垂眸:“大燕已经没了,陛下不必如此,这样反而会…遭人诟病。”
“有孤在,谁敢!”苻坚一脸怒意,对上慕容冲的眼睛时,又变得柔情似水。“可足浑氏本就是燕人,用秦礼反而不合适,而且,孤认为,你也不会开心。”
苻坚伸手整理好慕容冲被风吹乱的头发:“孤明白,送你金银首饰,你也不会喜欢。你不是宫中妇人,你是孤的凤皇,孤的凤皇不会喜欢低俗的东西,可孤找不到能送你的东西。”
“孤不明白周幽王为什么会为了一个女人失掉江山,但孤明白他为什么会想博褒姒一笑。”
“孤不能博你一笑,孤也不想失去你,所以孤只想尽自己所能,让你好受。”
慕容冲愣愣地看着苻坚。
“凤皇,你不是孤的亡国贱俘,忘了燕国,就当你是秦国人,就当孤真的是你的丈夫。”
“陛下…”慕容冲握紧苻坚的手。苻坚看着他,眼眸中似有千言万语。
“冲儿,孤一统天下后,你与孤是天下共主。”
这是多么诱人的誓言。
哪个皇帝愿意让别人跟他一样成为天下的主人呢?
苻坚说的,几分真?几分假?
深夜,慕容冲躺在他怀中。抬头看着苻坚的轮廓。
苻坚啊,苻坚…
你我本就未生在一方,又如何能让我忘记自己是个燕人。
你我皆为男子,我又怎能接受你是我的丈夫。
哈哈哈哈…
慕容冲冷笑。
天下共主?
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你怎可能分我一杯羹!
你我生来就是宿敌,今生不是你死,就是我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