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士隐看到隔壁桌一个熟悉的背影,他有些不敢确定,又看了好几眼。听到那人说话了,果然是熟悉的声音。
“雨村兄!”甄士隐起身走过去呼唤了一声。
贾雨村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急忙转头看的时候,正好遇到甄士隐,心中大喜,“甄老先生!”
故人相见,少不得要叙说一番。贾雨村虽然不似当初在葫芦庙落拓,到底也是有几分郁郁之色。两人说了一会儿,才知道他如今在巡盐御史林如海家做西席。
“青玉,你家那位巡盐御史的大伯,家里有几个儿子?”甄士隐问外甥女,他仿佛记得贾雨村到哪里做官去了,怎么又到这里坐西席了。
“大伯家没有儿子,小堂弟去年生病去世了,就连大伯母,也在前几个月过世了。家里现在只有黛玉堂妹。”青玉曾经跟着母亲去给贾敏请过安,也和黛玉玩过,黛玉虽然比她小,可是说话像个小大人一样。大伯母也很和善,给她们族里的女孩子们,不是给头花簪子,就是糕饼点心。 她的一对银手镯,就是大伯母给的。
香菱一听黛玉的名字,浑身一震,“她现在怎样了?”
青玉见她问得莫名其妙,“你说谁?”
“黛玉啊,”香菱连忙补充道,“她不是你大伯家的女儿么?”
“她现在肯定很伤心,上次大伯母的葬礼上,我看她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那她身体还好吧?”
“她身体还好,就是大伯父大伯母家里孩子少,对她格外珍惜些。要是像我这样天天到处跑,肯定身体强健。”青玉摸摸自己的小胳膊。
甄士隐奇怪的问女儿,“香菱,我都不知道林大人家的内宅,你倒是和这位黛玉小姐挺熟啊!”
“哪里有,我也是听青玉表姐说起过,这才问她的。”香菱连忙解释。
回到了城里,大家因为赶路累了,便去休息了。只有香菱辗转反侧,黛玉于她来说,是良师益友。那一年,她身上的包袱都卸下,在大观园真正自有的生活,她的理想也在那里实现。没有人知道。一个纨绔子弟的妾室,竟然会有那么强烈的读书渴求。也没有人会在意一个孤女的想法。不知道怎样才能见见她,哪怕让她多吃一口饭。
过了几天,贾雨村果然来拜访甄士隐了。这次他倒是带了许多礼物,送甄士隐的笔墨纸砚,封六娘的绫罗绸缎,香菱的小玩意儿。
甄士隐见他如此隆重的拜访,与前几天见到时的气色完全不同。甄士隐心里大为惊讶,迎他到了书房奉茶。
还不等甄士隐开口问他,贾雨村先说道,“先生什么时候到扬州的,好容易见你一面,谁知道又要分开了,不知道下次见面是什么时候,咱们今日一定要痛饮一番。”
“雨村兄这是要另谋高就了?”
“林大人的千金要进京去荣国府的外祖家,我这做先生的,不得送过去么?”
既然是要分别了,少不得置办宴席,这边厨房做不出来,便让罗强到酒楼里定了席面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