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下雪了
肖战拢了拢身上的披风,凛冽的寒风让人忍不住的打颤,他迈步进入酒楼,店小二立刻迎了上来,“肖公子,今天还是和往常一样?”
肖战点了点头
“好嘞,这边请,您的座小的给您留着呢。”
“听说了吗,这边关啊,战事近几个月正吃紧。”
“是啊,听说那边雪下的正大”
“虽说这肖将军英勇善战,但毕竟也都是年轻时候的事了,这么多年过去了,谁知道现在究竟什么样?”
“肖将军那个儿子,叫什么来着,打了好几次漂亮的胜仗那个?。”
“是不是叫肖战?”
“对对对,就是他,听说前几天带兵去追击,却没了消息,到现在都没找到人。”
“都过了多少天了,怕是凶多吉少。”
“要是人真出了点什么事,哎,可惜了。”
肖战听着周围人们的议论,杯中的茶撒了出来,烫红了手,但他已经感受不到疼了。
王一博,这些都是谣言,对不对?
王一博缓缓睁开了眼,身体上的疼痛令他皱起了眉,他双手撑在身后想坐起来,突然一双手扶住了他,“你现在身上还有伤,不要乱动。”
王一博抬起头,看见一位穿着素白色罗裙的女子,一张小小的鹅蛋脸,生得两条春山含翠的柳叶眉,一双秋水无尘的杏子眼。
“你是谁?这是哪?”
女子笑了笑,“这里是我家,第一句话该我问你才对,这几日下大雪,我去镇上采购些物什,回来的路上看你晕倒在悬崖底的一颗大石头旁,头上都是血,便把你带了回来,幸亏这几日雪下的大,山里的积雪厚,你这才捡了一条命。”
“谢谢。”
“噗嗤,谢什么啊,我本来就习得些医术,救人是是职责所在,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叫……”头中突然传来阵痛。
女子看着面前的人突然痛苦起来的表情,连忙帮他检查了头部,“都是我不好,之前竟没有发现你头上有伤。”
“我叫什么?我不记得了。”
“想不起来就别想了,等伤好了自然就会想起来的。”
“是吗?”王一博总觉得自己忘掉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半年后,肖府门前人来人往,皆是来吊唁这位为国家立下汗马功劳的大将军。
肖战穿着白色的丧服,跪在双亲的灵堂前,一双眼中爬满了红色的血丝。
谁都没有想到,两个月前凯旋而归的肖毅,竟在两个月后就这么去了。
肖战想起那日父亲回到家的情景,本是身体健朗的父亲脸色近乎苍白,抱着他的肩告诉他:“战儿,一博,我没保住。”自此,身体便一天不如一天。
父亲回来了,王一博没有回来,可父亲回来后又走了,第二日,肖战去房中安抚母亲,却发现留给他的只是三尺白绫和母亲尚有余温的身体。
这位曾不顾一切世俗眼光的女子,却是用这样的方式了解了自己的一生。
肖战觉得自己这一生是幸运的,他有爱自己的父母,遇见了年少时愿为自己付出一切的爱人。
他又觉得自己是不幸的,一瞬间,他所拥有的一切,如泡沫一般,不复存在。
他好像已经没有眼泪可以流了,突然他觉得自己的衣摆被什么轻轻拽动着,低下头那一瞬间,他看见了一双眼,与那人如出一辙的眼,他的心,好像又能跳动了。
“钟情,你这个死丫头,又把我的东西放到哪里去了?”王一博发现自己的腰带又找不到了。
“博安哥哥,你别生气啊,我只是帮你洗了而已,就在外边搭着呢,你整天把这条腰带系在身上,都脏成什么样了。”
“是你不懂。”
“行行行,又是我不懂,我什么都不懂好了吧。”
钟情知道王一博的心中在想什么,若是在以前,她自然是会想尽一起办法帮他找回记忆,可是他们在一起相处了半年多,她不可否认,自己好像喜欢上了这个随手从路边救下来的男人,她甚至在心中希望,他能迟一点找回记忆,如果永远都找不回的话……
“你以后不要乱动我的东西了,我自己会处理的。”
“这条腰带有那么重要嘛?你都不记得关于它的事了。”
王一博抿了抿嘴唇,他也在心中问自己,有那么重要吗?
“对了,师傅给我来信了,说他在南方找到了一种及其稀有的草药,让我尽快赶过去给他帮忙,说实话,我还从来没有没有去过江南呢,听别人说,江南可美了,你要去吗?”
“嗯,去,你一个女孩子路这么远,总是需要人陪着的,这样安全些。”
“原来博安哥哥对我这么好。”
“我再告诉你一次,不要总是动手动脚的,还有,我陪你只是因为欠你一条命,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你不要总是这么凶嘛,这样子以后是没有姑娘愿意嫁给你的。”
一个男人的声音闯入了王一博的脑中,眼前有了一个模糊的身影。
“王一博,我告诉你,你这么凶,是不会有姑娘愿意嫁给你的”
“哥是想要我对所有人都温柔?”
“你敢?!”
“自然不敢,我只对哥一个人好就够了,况且,愿意嫁给我的,我只想要眼前这一个。”
……
王一博再怎么调动脑海中的记忆,也想不起半分关于这段对话后发生的事。
“博安哥哥,那些人果然说的没错,江南真的好美啊,就像诗中写的那样‘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若是下了雨,便更是绝色。”
“嗯。”
“你这反应也太冷淡了吧……”
“卖小玩意儿了,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各种各样的小玩意,大人小孩都喜欢的小玩意。”
钟情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小贩的叫卖声吸引了。
“快看,这有好多好玩的。”
王一博不情不愿的被拉了过去,被一颗小小的骰子吸引住了目光,木制的,只有手指头般大小,中部镂空,其中镶嵌着一颗红色的相思豆。
“这个,我要了。”
王一博拿着对买下来的骰子爱不释手,拿在手中看过来看过去。
“博安哥哥,这有什么好玩的,给我看看呗。”
“别动。”
“切,小气。”
“行了,给你看还不行,不过就一下,看了马上还给我。”
“好嘞!”
突然一个小孩子撞到了王一博,一时间,两个人大眼对小眼,无一人开口说话。
钟情将小孩子从地上抱了起来,是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可爱的紧。
“小朋友,你怎么一个人,你父母呢?”
“姐姐,我和爹爹走散了,你能帮我找到爹爹吗?他长得可好看了。”
“你爹爹叫什么名字啊?”
“爹爹,爹爹叫……爹爹!”小娃娃突然向两人身后的方向跑去。
两人转身,发现一个男子正站在身后,肖战抱起腿边的琑儿,定定的看着面前的人以及……他身边的女子。
“姐姐,这位就是我爹爹哦。”
钟情觉得小孩子所言非虚,眼前的人确实生的极美,“公子以后出门在外还是多多注意些小孩子的好,小孩贪玩,一不小心就走丢了。”
“姑娘所言极是,在下谢过姑娘,不知姑娘身边这位是?”
“他啊,他是我未婚夫。”
一直没说话的王一博刚想开口,就被钟情打断了,“他这个人害羞,不好意思承认。”
“这样啊。”肖战看着女子手中的骰子,目光暗了暗。
“孩子既已找到,我们就先告辞了。”
肖战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他是王一博吗?不是吧,若他是,为何不回来找他,又为何有了未婚妻?
“爹爹,你勒到我了。”
肖战赶忙放松了力道,“回家吧,琑儿。”
他觉得,眼前的孩子,才是他余生所有的希望。
“钟情,你刚乱说什么。”
“我也是不得已,一个姑娘家和一个男子走在一起,我总得找个合适的身份。”
“那你也可以说是兄妹什么的。”
“可是我不想把你当哥哥。”
“你说什么?”
“我说,我不想把你当哥哥。”
第二日早上,钟情发现那个人不见了,她知道,他心中有个人,她终究是留不住他的。
没有人知道王一博去了哪里,只是肖府的桂树上,总是会在夜中,多了一个身影,但从未有人发现。
他看着那人教导孩子,看着那个孩子长大,不负那人期望成为了一个君子,看着那人容颜老去,看着那人一个人在院中假山中坐了一宿,然后睡着了,没有再醒来。
他不知道自己剩下的大半生做这些有何意义,但他觉得,看着那人就是一种满足。
终于,他也可以闭上眼了。
百年后,一个男子来到当初王一博掉下悬崖的地方,在杂草中找到了曾为王一博挡下了致命一剑的那块玉佩,可惜玉佩已碎了两半,男子小心翼翼的用手帕收起,转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