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城
更深露重,两名打更人体格强壮,并肩走在巷道上,一人腰间别着梆子,提着铜锣,一人提着灯笼照夜。
夜里的风总是最冷的,两人呼吸间哈了白茫茫的热气出来,从巷口开始,一间间房子走去,“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嗓子格外浑厚严厉,气势磅礴,足有震天动地之感。
而前方的酒楼已经打了烊,楼上却仍点着灯,两名打更人担着防火之责,走近后又用敞亮浑厚的嗓音提醒了一道。
城守府内
怀疑的种子一旦被中下,就难以拔除。
究竟是谨言慎行的赵明宇还是突兀迟来的陈元和?这石头城,到底谁才是隐藏着的内鬼?司徒镜摸索着自己的双鱼玉佩,不断思索着二人的一言一行。
洗漱过后便屏退侍候的人熄了灯,待门合上后,倾听半晌,确认四下除了值夜的小厮,侍者皆离了院落,便以手势命人将小厮打晕,放置檐下转角处不引人注意。
“王上。”一名暗影行动敏捷,得手后回身复命。
其余隐于暗处的四名暗影一同从暗处显现,单膝点地,静候吩咐。
暗影间互相有渠道获得情报,司徒镜问了当日陈元和未提前出现议事厅的有关情报,才得知其中还有一个重要的角色--岑平安,陈元和的远方表弟,也是他的副手。
究竟是什么理由,让岑平安明知北王爷亲至,还灌陈元和一通酒,让他误了事?他难道不知此乃军中大忌,会处以极刑?还是他就盼着陈元和被北王爷处决,好趁机成为军队的一把手?人心叵测,谁又能说得清呢?
“岑平安此人,可查出什么没有?”司徒镜问暗影。
“圆滑世故,无妻无子,父母皆亡,处理军务的本事平平,却与陈元和为知己,喝酒时常一起醉倒。”最前一位的暗影回复。
那倒还是恰巧了么?司徒镜玩味的想到。
与此同时,酒楼二楼处,听见打更人走远,一身黑衣的人对青年说道:“你跟我多久了?”
“回爷,过了腊月便是第廿一个年头了。”那青年双膝跪地,埋首恭敬回道。
“你此次任务失败,本应受罚,但念在你跟随我这些年,就给你最后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黑衣人扔出一把极为普遍的匕首,木质地板合着铁器铿锵,声音沉闷,“知道该怎么做了吗?”问他。
青年点头,捡起匕首,眼神坚定,“遵命。”黑衣人便转身从暗道消失。
匕首最是近身杀人之兵。青年嘴角两撮青色的胡茬,整个人颓废丧气,慢慢他摸了摸自己的心口。
往事种种如同昨日,陈元和好酒,他就陪着一醉方休;陈元和字丑,最爱偷懒,军务却都暗中帮他批了;陈元和多糙啊,饭大碗吃像是怕没了下顿,但总有例外,为了练兵,饭总也有一顿没一顿的,也只有他去念着叫着,陈元和还百般不愿吃半碗就跑走没了,如是种种。
记得陈元和初次与他相见,就是一句“以后你都不要怕,有哥罩着你,跟哥回家去。”这样一个善良又耿直的傻子,怎能不好好的带他的兵,而死在不知道哪里是阴沟里呢?
青年打翻了烛火,匕首没入心间,疼的嘴唇不住颤抖,也硬是没吭声,故作被人刺杀的景象,撞开了桌子,翻了椅子,慢慢的椅在了床榻间,眼前被黑暗吞噬,捂住了伤口的血。
阿弟,阿弟。眼前是一个七岁的男童,他的哥哥,他不自觉伸出了手,走向不远处自己恩爱的爹娘,回首和陈元和道别。
陈元和猛的坐起,喃喃道“一路走好。”随即头皮炸开,疯了似的冲出家门,跑到了烧破败冒着烟的酒楼前,双腿一软,跪了下去。
那时晨光熹微,接近天明。
司徒镜也知晓了岑平安的死讯,又恰巧陈元和出现,司徒镜不得不叫人单独押下陈元和,单独审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