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合

周遭的空气像被冻住了，撕扯不出半分喘气的空余。

看惯了刘成蹊阴晴不定，梁满月其实比谁都清楚他的秉性：即使他不用强迫的姿态逼她就范，也有千万种更阴损的手段让她“心甘情愿”地妥协。所以不是不识趣，她只是不太乐意服软而已。

梁满月纤长的睫毛轻轻一颤，在他变得更阴沉之前，挪开了视线，瞧不出什么表情，似乎比往日乖顺一点。

但这份顺从只维持了短短两秒。

没有任何征兆地，梁满月突然对准他的虎口，狠狠地咬了下去。

刘成蹊闷哼了声，手劲一松。

他施加在她下颌的力道不小，压出一道印，在白皙的面颊上触目惊心。而梁满月以牙还牙，在他虎口出留下一个清晰的牙印，隐隐渗出了血痕。

梁满月舔了下唇，不合时宜地轻笑出声，“您说对了，我就是学不乖。”

刘成蹊的脸色阴沉得快滴出水来了，梁满月却还有心情继续招惹他。

“所以我不是真心实意地劝过您吗，哥哥？换个听话的，”她勾着他的领带，漫不经心地在指间绕了两圈，然后整个人柔若无骨地倾向他，呵气如兰，“是外面的女人不够多，还是不够好，让您铁了心在我这儿自讨没趣？”

话音落下的瞬间，梁满月被刘成蹊掐着脖颈狠狠按进沙发里。

阴影落下来，将她遮了个严实。

刘成蹊冷笑，视线自下而上一掠，轻佻又散漫地审视着她，嗓音低哑得厉害，“你是真欠收拾，圆圆。”

梁满月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情势不太对，瞪了眼他，“刘成蹊你有病啊。”

她稍微动了下，就被他锁住手腕一拢，牢牢按在头顶，然后整个人都陷了下去，完全没有挣扎的余地。“别碰我”这三个字甚至没来得及说出口，她听到刺啦一声，旗袍的前襟盘扣珍珠崩落，被他扯散了大半。

“躲什么？”刘成蹊单手钳制住她，气息沉沉，“我又不是要剥你的皮。”

毫无疑问，她那点力气只是徒劳。

兴致烧起来往往只需要一瞬间，他根本没给她回绝的机会。

眼看局面正要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客间的门突然被人轻敲了两下，“砰砰——”

“老板，您之前和段总约好的电话会议定在七点钟，”助理等在外面，试探性地问了句，“那边在等您……”

“让他等。”

梁满月下意识地微屏住呼吸，很想让他滚，但没敢出声，也没敢动。

“段总说有您感兴趣的东西，”助理不太敢杵在这儿，迟疑了几秒，硬着头皮继续，“请您务必过目。”

刘成蹊身形一顿，微微蹙了下眉。

梁满月顺势用力挣开了他，几乎从沙发上摔下来。她抬手拢住散开的领口，一连后退了好几步，视线慌乱地往外瞟。整个过程十分迅速，避之不及。

“你忙吧。”梁满月轻咳了一声，只觉从面颊烧到耳垂。

待在刘成蹊身边这么多年，她很多本事和手段都是他亲自教出来的。平时耳濡目染，再联系一下近期的新闻，她差不多能猜到，这通电话的内容和近期风波不断的清市有关。

刘成蹊接过叔叔的担子掌权的这几年，蓝核资本势头很盛。在陆续将海陆空运输、生物医药、酒店、旅游项目收入囊中后，蓝核又将手伸向了科技领域。年初投资的速芯国际在香港联合交易所上市后，又登陆了香港证券交易所的A股科创板，以65.84元/股的发行价开盘，它在刘成蹊手里运转了不过两个月，市值飙升到上千亿，掀动了一场半导体领域的地震。

如今各方势力暗流涌动，她知道他没空跟自己耗。

她也巴不得赶紧走。

不过刚转过身，梁满月就被刘成蹊牢牢锁住腕骨，重新一把扯了回来。

梁满月在他怀里抬眸，薄瘦的脊背僵得笔直，心跳得实在厉害，“干嘛？”

“你刚刚不是很伶牙俐齿吗？”刘成蹊漆黑的眼攫住她，拇指贴着她的脸颊一寸一寸滑向耳垂，近乎凌迟，“那就坐上来，慢慢说。”

他的眸底漆黑一片，攒动着难以言说的暗瘾，淡淡的，却格外汹涌。

梁满月看着他，忽然有些怕了。

她苍白了脸色，“不要。”

客间的窗还开着，舷灯正红绿交替，隐约能听到海浪翻涌的声音。远处三面环海的港城霓虹闪烁，淹没庸碌人潮，寸寸都在纸醉金迷的夜色里销融，仿佛凑近点，就能嗅到金钱的味道。

梁满月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

电话会议还是因她推迟了整整一个小时，梁满月裹着刘成蹊的外套睡得昏沉。

她隐隐约约听到了什么“综改审批试点”和“监管政策”，还有一长串财务汇报，但无暇思考。持续升高的体温烧得她心口焖，梁满月感觉到他的拇指擦掉了面颊上薄薄的细汗，沿着他进犯过的痕迹，一直划到心口附近。

梁满月难耐地偏开头，微微上挑的眼尾工笔画就一般，稠艳流丹。

“没变成金钱的数字就还是没用的数字，我不在乎这点效益，在审计介入之前，去查他这两个月有没有异常的资金流动，”刘成蹊凝视着她迷乱的眼和微张的红唇，声音沉稳，绕着她的发丝把玩，“如果他们私下有联动，就让新闻发酵得更快一点。”

梁满月眸底起了一层雾气，无意识地将侧脸贴向他掌心，软软地抱住他。

刘成蹊的眸色暗了几分，“通知公关部和法务部跟进，”他拢过她的腰，将她抱进了怀里，捏着她的下巴迫她回视自己，“两天之内，我要听到好消息。”

四目相对。

梁满月根本不敢看他的眼睛。

夜色已拢上来，休息室内没开灯，只有一缕光亮从窗口折进来。骤然的冷意让梁满月清醒了大半，她有点委屈地伏在他肩头，不可抑制地软下去，声音带着一丝难以描摹的媚色。

“成蹊。”

电话会议突然被挂断了，刘成蹊掐了下她的腰窝，眼底漆黑了一片。

梁满月茫然又不安地眨了下眼。

然后毫无征兆地，刘成蹊在下一秒又凶又狠地压上她的唇，以吻封缄。

原本就因她推迟一小时的电话会议，这次直接因为她结束了。

通话前后不过十分钟。

梁满月忍不住想，对方会不会觉得莫名其妙甚至想骂人，但很快她就思考不下去了，浑身紧绷得不行。像有一团火在烧，将她所有的思绪和意识烧了个干干净净。

那一刻颠簸起伏的光影，远胜外头港城的灯红酒绿。

记不清楚是什么时候结束的。在快要失去意识时，刘成蹊捞起她陷下去的腰身，俯在她耳边，压低声音笑了句“让我忍了两个多月忍得这么辛苦”。然后绵长而强烈的余韵未散，她又被按在立镜前继续新一轮。

他虚伪的关心让梁满月对他变态的程度有了新一层认识。

梁满月连骂他的力气都没有。

东方天色渐明，海天一色间旭日勾勒云边，晴光万丈。

迷乱的夜晚总是显得格外长，梁满月几乎没怎么睡。刘成蹊这人手段刁钻喜好变态，存心不让她好过时，她就越发生死不能的难捱，后来好不容易昏昏沉沉睡过去，却怎么都不安稳。

醉生梦死，大梦一场。

第二日醒来后，梁满月足足花了五分钟才勉强坐起来。

室内燃过一程香，掩盖了欢纵后的甜腻味。枕侧早已空无一人，梁满月揉了揉后颈，难以言说的感觉侵袭全身。

她深吸了口气，“禽兽。”

习惯性扫了眼时间，她手机里多了十几条未接电话和语音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