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好,今天是我活在这个世界上的第146年。1873年,左宗棠奉命收复台湾那天,我在一家北京胡同小户里嗷嗷出生。
我生下来也没有哇儿哇儿的哭,我就沉默不语的看着那个接生婆和我娘,我爹喜冲冲的进来一看是个姑娘又灰溜溜的出去了。
当时的我并不知道,在我出生那年还有那么多牛逼哄哄的人也出生了。那年爱国民主人士沈钧儒诞生,民国奇人杨度出生,清同治帝载淳病逝,北洋军阀、“东北王”张作霖出生,民国“面粉大王”和“棉纱大王”荣德生出生,那年贝尔获得电话的专利,台湾在日本的逼迫下停止向中国朝贡,那年,已经对我来说很遥远了。
虽然我活了146年,但是我其实不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婆,我死过两次。第一次死在了流弹里,第二次死在了..... 死在了那片神秘的土地,死在了那个男人手里。
从1893那年被路上的暴动引来的流弹不小心击中的那天起,我的样子永远停留在了我最美的时候,我最美的十八岁。
那天,我仅仅是个去上学的倒霉蛋,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上学还是有风险的。
还没等警署通知家属来领取尸体,我就自己眨巴眨巴眼睛睁开了,肚子上的伤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
我像出生一样沉默不语的看着身体的奇怪反应,在那个破破烂烂的街道,我突然意识到了我的不平凡,秦始皇他老人家辛辛苦苦找了一辈子的东西,好像,我与生俱来。
我站起来,拍了拍裙子上的灰,用手整理了一下我的头发,叹了一口气,心情复杂的趿拉着鞋子回家了。
一回家我就看见我娘坐在那个炕头怀里搂着我那金贵的弟弟,她轻声细语的哄着小孩吃饭,看到我也只是轻轻一笑,后来的我时常能想起这一幕,想起那个被家里关了一辈子的女人,要是她没有活在那个年代就好了,当然 这是后话了。
我放下布包,回到了自己的屋子,盯着肚子上的小窟窿发呆。
彼时十八岁的我还不知道这究竟意味着什么,也没有想到我将会度过一段漫长的不老不死的岁月。
时光就那样不缓不急也不慢的走着,走过所有的细水长流,带来离别的信号。
在我爹准备将我许配给胡同那头的王大脑袋的时候,我收拾了行囊,写了一封长长的信,塞在了我那小弟弟软软的手里。
天黑黑的,我娘在弟弟旁边睡着,她不识字,弟弟上了些日子的学堂了,想来倒也能明白我写的什么,我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家,弟弟胖乎乎红彤彤的小脸蛋,娘温柔的面庞,还有我那爹睡觉还紧皱的眉头。
我不想嫁给那大脑袋的王傻蛋,我也怕时间长了胡同里那些到处观察人的大爷大妈们发现我不老不死的神奇故事,摆在我面前的只有一条路,就是背井离乡。
一直出了胡同,夜色暗涌,什么也看不到,只能隐隐约约知道,这次走了,我和这个胡同,和那户胡同的家,怕是再难相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