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庭

庭审选在一个教堂的后面，阳光从高高的窗户上，撒下来。顾月霜不由伸手去抓，却被相邻的两个日本人制止。

她也不恼，双手叠放在肚子上，面色淡然。

“现在本庭就谭玹霖违背人道主义精神一案开庭审理，”主理法官是一个法国人，说着英语办理案件，“现在请律师陈述。”

顾月霜不由勾起唇角，真是可笑，被告是谭玹霖，可是现在谭玹霖本人却不在场。这摆明了就是罔顾法理，想怎样就怎样呗。

轮到顾月霜出庭作证了。现场有一个翻译，看起来应该是日本人，因为他的英语和中文发音都不标准。

“请开始你的陈述。”法官说道。

台上两个日本人死死盯着顾月霜，刚刚开始之前顾月霜答应要把谭玹霖的罪状一一上供，现在就是见分晓的时候。

“谭玹霖是我丈夫。”顾月霜只说了一句话就示意那人翻译。

那人翻译出来却是，“谭玹霖圈养了我。”

顾月霜垂眼，不由笑道，这天下竟有这般可笑事，一桩桩一件件都是歪理邪说。若不是自己懂洋文，怕是今天就是有理也说不清了。

大法官又开口，“顾小姐，请你正面回话。”

顾月霜抬头，正视法官，这一次脱口而出的是法语，“谭玹霖在我六岁时就和我相识，我们于半年前结婚，成为夫妻。”

法官突然反应过来，这和翻译刚刚说的完全相反，但是法语的词汇是非常严谨的，这样的表达才更便于他做判断。

“他虽然是个军人，上场杀敌，但是他从来没有罔害无辜百姓。他想做的，我想做的，中国人想做的，不过是保护自己的国家，自己的民族，自己的百姓而已，”顾月霜说到激动处，眼眶泛红，“我们都是为人百姓，为人子女，为人父母，谁不想要和平呢？”

法官出言安慰，“我明白……你不要激动，慢慢说。”

这下翻译和席位上的两个日本人都愣住了，谁也不知道这一串串的法语是什么意思。

顾月霜又开口，“不知道逮捕我的日本军官，三天三夜将我捆起来，罔害我肚子里的婴儿，算不算违背了人道主义？”

法官很是震惊，他并没有说要把顾月霜当犯人一样囚禁起来，顾月霜不过是个证人。他们这样岂不是要严刑逼供 ？

最后法庭宣告谭玹霖无罪，并处罚了日本与会的官员。

但是顾月霜依旧被拘留在法租界，美其名曰要核实身份。其实是大法官让法官医生给她做了身体检查，害怕真的伤到孩子。

大法官称赞道，“顾小姐，你的法语很不错。”

“是我老师叫的，他叫林满江。”顾月霜一边任由医护人员摆布，一边和他说话。

“你还会什么语言？”

顾月霜摸着肚子说道，“英语，还有一点德语。”

大法官听到这里就转头出去了，“你稍等。”

医生告诉她一切正常，各项指标正常，就是她几天几夜没吃东西，有点低血糖。

顾月霜倒觉得自己生龙活虎，她想立刻马上见到谭玹霖。

大法官抱了几本书进来了，“这是几本德语的书，讲的是哲学。我想，你老师让你学习语言的目的，应该就是为了学习别人的思想。我刚好有原著，送给你。”

顾月霜有些惊喜，但是不好拒绝，“谢谢。”

她抱着书准备回家了，那个有谭玹霖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