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来。”亦孤舟深吸了一口气,他的发丝有些凌乱,眼中满是红血丝,语气却不容拒绝。
祁玄御向前走了两步,“师尊,您可是遇到什么事了?”
“弟子看见门口……”
“把门关上。”
“嗯…是。”
祁玄御转身关上了房门,一回头,才发现亦孤舟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他面前。
二人如今离得很近,仿佛下一秒便会贴上,如今祁玄御才发现亦孤舟的眼睛竟是这般好看,不似想象中的那般清冷,一双凤眸微微上挑,像是会勾人心魂一般。他的皮肤白皙,坐在那里不动的时候像极了一副画,动的时候,就仿佛天神下凡。
“师……师尊。”祁玄御咽了口唾沫,向后退了两步,和亦孤舟保持距离。
他有些错愕的看着亦孤舟,可后者却始终躲避着他的目光,不肯同他对视。亦孤舟微微低着头,垂眸看着祁玄御身后的门框,一言不发。
此前他只是觉得,自己和祁玄御的关系,止步于师徒之间便好了,就这样相伴便好了,始终不敢去试探,去想别的。
可是失去过又重新得到了,他便变的贪心。
他不想再失去了。
荒唐?
荒唐便荒唐吧。
祁玄御上一世用了十几年的时间,将他从神圣的高台之上拖了下来,拉入了人世的七情六欲的泥沼之中。最初的情.欲尚可自控,可这几日的经历,再加上心魔的蛊惑,足以让他忘记了何为道心。
“师尊这是何意?”亦孤舟今日的行为有些反常,让人有些担忧,祁玄御不由得关切的问了句:“可是哪里不舒服?”
亦孤舟不语,不待祁玄御多言,便已经抬手按住了他的手,祁玄御对于亦孤舟的行为也没有丝毫要反抗的意思,以至于亦孤舟轻而易举的便制住了他。
亦孤舟躲避着祁玄御的目光,不和他对视,嗓音沙哑着,喉间哽咽,他低声道:“我不想……”
声音戛然而止。
不想什么?
亦孤舟的嘴角动了动,他似乎是想说什么,欲言又止,到最后他什么话也没说。
剩下的话被他咽了回去。
不是不想说,只是他不知道要如何开口,不知道要如何去面对祁玄御。
他不想看到祁玄御娶萧皎皎,不想让祁玄御离开,他固执的想将祁玄御困在自己身边,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他连一些下三滥的做法都想过。
他不只是想将祁玄御捆在他身边,不仅仅再满足于一辈子的师徒关系,他想要的,是更进一步的关系,是余生都将祁玄御留在自己身侧。
他的身,他的心,都只能属于自己。理智和心中的欲望相纠葛,宛若乱麻,亦孤舟不再说话,也不敢去看祁玄御。他木然的将自己的手向下移了几分,手指落到了祁玄御腰间的腰封之上。
动作顿了顿,亦孤舟的动作犹豫了一下,他低垂着头,耳垂红的几乎要滴血。倏的,像是认命般的,他咬着唇,一层层的将身前那人的衣衫扯了下来。
窗外的梨花被风吹落,碾入尘土。
外面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动,只不过此时的二人谁都没有注意到,饶是亦孤舟平日里何等警惕,如今也难免松懈。
一个人影急匆匆的从外面跑过,最后消失在了拐角处,渐渐没了踪影。
*
日暮西沉。
房门紧闭,房间内安静的有些诡异,甚至听不到一丁点的声音,空气中满是尴尬的意味,二人谁都没有开口。
如今结束了,亦孤舟却怕了。
他怕在祁玄御的眼中看到意料之中的,对他的厌恶。
可他又有什么办法,做都做了,厌恶便厌恶吧……
他甚至想直接和祁玄御挑明了说,想直截了当的告诉祁玄御,告诉他:
对,我亦孤舟便就是这般恶毒的人,我为了留下你,甚至用这般下作的法子,可那又如何?
我便是控制不住自己,清心寡欲是假的,不食人间烟火也是假的,门中那么多年,我早就对你心怀不轨,什么都是假的。
厌恶我又如何?我只想将你留在我身边。
手指还在颤抖着,抖得出了冷汗,忽然听见身侧的祁玄御毫无征兆的开口唤了他一声:“师尊。”
祁玄御能感觉到亦孤舟身体的颤抖和他情绪的异常,他努力的放和了声音,“师尊,我在这呢,我哪也不去……你先莫要激动,您……您先平复一下心绪,好吗?莫要伤了自己的身体。”
亦孤舟死死的咬着唇,并不言语,也不去看他,“……”
“师尊,我是心悦你的。”亦孤舟如今这副竭力隐忍着的模样,让祁玄御忍不住心疼,他大概猜到了什么,隐隐有一个猜测浮现在心间,但他自己也不敢确定。
同亦孤舟相处了那么多年,他自然知道这人是什么性格。
别看他平日里在外人面前冷的像个冰疙瘩似的,心里憋了不知道多少事。但是憋着归憋着,他就是不肯说出来,憋到最后硬生生能把自己憋出病来。
今日这般……也不知他是怎么了。
莫不是因为萧皎皎那件事?
想到这里,祁玄御放和了些语气,温言道:“师尊不必低着头,你看着我。”
“师尊,弟子......”
“弟子喜欢您,无论是萧皎皎还是其他人,都不如您。弟子不会同萧皎皎成亲,也不会离开师尊。师尊若是心里有事便说出来,莫要再憋着自己了好吗?”
亦孤舟的手稍稍松了些,面色似有缓和,但也仅仅只是那么一瞬间的松动,紧跟着他便又更用力的按住了祁玄御,仿佛他一个不留神,这人便会跑掉一般。
如今竟还在想着法子想离开?甚至不惜扯谎?
“你平日里,也是这般哄萧皎皎的吗?”亦孤舟的眸子暗了暗,下一秒,祁玄御便被他用灵力封住了嘴。
如此花言巧语的一张嘴,难怪萧皎皎会喜欢,难怪能讨了那么多人喜欢。
祁玄御:“……”
“你在这里呆着,不能离开。”
不是不准,不是不许,是极具命令性的“不能”。
亦孤舟说完这句话以后便匆匆忙忙的起身,连衣服都来不及整理好便从房间内走了出去,仿佛是落荒而逃一般。
在出门后,他又在门前设下了一道结界,免得祁玄御趁他不在的时候偷跑离开去找萧皎皎,这才又转身离去。
祁玄御从床上下来,扯过了一旁的衣衫裹上后,他站在房间内看着紧闭着的房门,微微一怔,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他又试着运转了一下灵力,才发觉自己的灵力竟也被亦孤舟封了。
做的那么绝?
他有些无奈的抬手扶额,转身走到了书桌旁坐下,那正是方才亦孤舟坐过的地方,桌上还有一本翻开的书,是亦孤舟平日里常看的册子。
砚台里的墨被磨出了半碟,如今已经沉下去了不少。这半砚台的墨汁,亦孤舟却没有写一个字,祁玄御看着砚台里的墨汁许久,突然又想到了刚刚亦孤舟那副几乎可以算得上是逃离般的模样,嘴角勾起了一抹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