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曲卡雪山上,夕阳光暖暖的照着大地,真是个不错的好日子。
尕玛尔草原上,一个身影敏捷地跳上一只羊羔,亮出锋利的豹牙,呜噜呜噜,一口咬住羊羔的喉管,两只豹爪死死抠住羊羔柔软的肚皮,整个身子压在羊羔身上,飞快地了结了它的生命。羊羔只来得及痛苦地咩咩叫两声,便魂归西天,离开人世了。
猎杀羊羔的正是草原上年轻的精英——雪獠,一只牙口约五岁的雄雪豹。
对于其他平凡的雄雪豹来说,雪獠算是一个比较优秀的猎手,每次狩猎成功率约在百分之三十五。它长得也十分帅气:灰白色的皮毛柔软茂盛,上面的一圈圈黑色花纹整洁而均匀,身体壮实饱满。它的五官端正,一双炯炯有神的宝蓝色豹眼闪着锐利的光芒,鼻坚挺,豹耳耳廓圆润,嘴吻下藏着的那一口锋利的獠牙洁白如雪,泛着寒光。那根毛茸茸的豹尾优雅地甩动着,简直就是雌雪豹心中的白马王子。
雪獠叼起绵羊,却不敢发出庆祝来之不易的胜利的吼叫,日曲卡雪山上有许多的狼群,少则十几二十匹狼,多则五六十匹狼。若是它的吼叫引来这些残酷的掠食者,它们一定会借着数量上的优势,朝雪獠又追又咬,蛮不讲理地将它雪獠辛辛苦苦捕捉到的羊羔据为己有的。或者更糟糕,把雪獠也看作是可以饱腹的猎物,那它就会白白丢了性命。
如果真是这样,就算战利品得而复失,还浪费它追撵羊羔的精力和时间,最终在这个冬天的气候严寒的夜晚饿肚子。如果往坏处去想,估计它现在已经被狼群撕成碎片,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它在小时候就没少吃过狼群的亏。它刚满三岁时——也就是离开家园独自生活不久(它24个月大时离开父母),经历了第一个独自面对的冬天。当时,它已经算是一个较好的猎手,每天勉勉强强填饱肚子。到了冬天,食物少得可怜,它心智又不成熟,基本两天就饿一顿。
那时的雪獠很不走运,好不容易耗费所有力气抓到一只梅花鹿幼崽,刚要享用,便遇到了狼群的包围。也怪它那时太天真轻敌了,看对方狼王比自己小了一圈,便左突右冲,企图逃跑。狼王恼怒不已,嗥叫一声,十几只成年狼朝它扑来。当时还好它脑筋开窍,将梅花鹿丢下逃跑,这才保住性命。不过狼造成的各种伤,三个月才完全恢复。
后来雪獠也没少遭到狼群打劫猎物,不过它学聪明了,丢下猎物便跑,虽然饿了一顿,却保住了性命。打那以后,雪獠对狼的厌恶感直线飙升。要问它心里最讨厌什么,狼如果排第二位,估计没什么东西能排第一位。
雪獠拖着羊羔,钻进一处草丛,来到一个天然石洞,这里冬暖夏凉,是它的领地,它可以在石洞里尽情享用羊羔肉。小羊羔嫩嫩的,那味道,啧啧,一定鲜香美味,超级好吃。
它为了捕猎这只羊羔,四处奔波,早就饿坏了。它先饱喝一顿热腾腾的羊血,再用锋利的豹爪麻利地撕开羊羔的腹部,唏哩呼噜地大快朵颐起来,羊羔的内脏润滑可口,味道好极了。
豹都是神经敏觉的食肉动物,即使雪獠看起来正专心啃食羊肉,但它才吃了三四分钟,就停止进食,猛一回头,看见了一匹腆着大肚子的年轻母狼,一脸慌慌张张的样子,似乎因为自己没有及时躲藏好而害怕被雪獠吃掉。
雪獠一看是狼,身体猛地一抖,弯曲后腿准备跑走,它虽然是仅次于老虎和狮子的食肉动物——雪豹,但毕竟是单打独斗,多的也顶多一家几口豹;而狼不一样,狼通常都是结成一个非常庞大的群体,单从数量上它就非输不可。如果碰到一个优秀大公狼非常多的狼群,那它雪獠就算是倒了八辈子大霉了。
退一步来说,如果它雪獠运气好,狼群没有跟踪过来,那也免不了损失惨重。这种怀有身孕的母狼通常都是有一匹身强力壮的大公狼伴在旁边的,护妻的公狼是很凶狠的,它不得不对此戒备。凭它对狼群的了解,能得到这种美丽漂亮母狼的公狼,一般地位都不差——要么是狼王或助手,要么就是狼群中数一数二的大公狼。虽然再强壮的公狼也比不上它,它完全可以胜利,但也避免不了受伤,而且是受重伤。公狼愿意为了母狼献出自己的生命,而它雪獠受伤后,旁边却没有一只雌雪豹照料,只能等死。食物固然重要,但没有了生命,有再多的食物又有什么用呢?
雪獠已经下定决心准备逃跑了。雪豹,顾名思义,在雪中也可以飞奔自如,它是完全可以凭借这个优势甩开危险的,只是可惜了那半只小羊羔。但它没跑,因为它只听见了那匹母狼的声音,真奇怪。它转过身去,那双敏锐的豹眼在母狼附近观察了一会儿,发现这匹母狼身边居然没有大公狼。再看看远处——狼群的影子都没看到,哈,虚惊一场。一豹一狼,还是怀孕的母狼,单打独斗,准定是豹赢。可以说,对付这只母狼,好比两足的人类吃豆腐,分分钟解决,还多得一份食物,何乐而不为?
猜不准这匹母狼是怎么了。或许是大公狼花心花肚,寻觅别的母狼?或是出了意外,命丧黄泉,留下母狼自己?不不,这不可能,现在是大冬天的,正是狼群集结的时候。就算真是这样,母狼也应该和狼群汇合才对呀,怎么会敢鸡蛋碰石头,找上它雪豹雪獠呢?
正当雪獠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那匹名叫白雾的母狼竟然趁时机卧倒在地,露出最脆弱的颈窝,很明显,也很不可思议,它是想让雪獠收留它。
怪了,它没少见过狼抢劫,见狼乞求还是头一回事。
雪獠锐利的幽蓝色的眼睛凝视着卧在地上的白雾,陷入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