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厢,紫辰阁的院落里,珠帘微动,檀香混着一股兰香从暖阁里飘来。门外海棠开的也是娇艳,莹莹露水还积蓄在红色的花瓣上。
这一切都没让慕容澹多看一眼,慕容澹径直跨进紫辰阁的门,撩开珠帘,看到了那柔弱的躺在软榻上的女子。
一旁的丫鬟道:“夫人,君上来了。”
榻上的人微微抬头,似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要起身,让人怜惜不已。
不等她起身,慕容澹三步并做两步到她身边:“夜深了,怎么穿的这么单薄。”
白雪看着她,淡眉微蹙,眼中似是浮启一层淡淡的薄雾,嫣唇微启:“是啊,夜深了,是白雪扰了君上。”
慕容澹握住了她的手:“手怎么这么凉,这几日定时没有好好吃药。”
听见眼前的人担忧的语气 白雪娇憨一笑,那笑容却让慕容澹想到了另一个面孔,但也只是一闪而过。
慕容澹转头对身边的丫鬟道:“你们就任凭主子深更半夜穿着这么单薄的中衣在这阴凉的地方吗?你们就是这么照顾她的?”
依旧是温和的声音,却带着不容置喙的沉稳。
一众丫鬟听闻皆跪倒一片
谁都知道,这个君上的脾气,不冷不热,捉摸不透,可是他任职的地方,磋磨人的方法却是不计其数的,谁都不想真的惹怒了这个主子。
白雪咳了一声,连忙说:“不怪她们,都是我自己的主意,看着你这么多日,日日处理政务到深夜,所以才到这里来等你的。”
慕容澹见她求情,眼神略微温和了下来:“你呀,性子太软了些,这样会被欺负的。”
海棠花落下一滴露水,在小池塘里泛起点点涟漪。暖香软帐中,白雪看着眼前的男人,白皙的皮肤,一双好看的眼眸似是秋水温柔,长长的睫毛在眼睛下方打出深深的阴影。
竟是心头一软,顺势靠在他的怀里:“君上,今日你也累了,就在此处小憩一会吧。”
说着便着手想要褪去自己的中衣。
慕容澹的手却是将她的动作生生打断了,白雪耳根微红:“阿澹,可是嫌弃我?”
白雪嫁入王府已经数年了,可是这数年间,慕容澹对她极致温柔,全府上下也是礼数周全,她想要什么只要她想他都会给她,只是,独独没有碰过她。
一次,都没有。
她不止一次的试探他,可他每次都只是发乎于情,止乎于理,一开始他以朝务为由宿在书房,可是后来,他也只是每日来看她,陪她说说话。
“你的身子还没好,这几日不要乱来,我还有朝务要忙,先走了。”说罢,慕容澹转身对下头的丫鬟们说:“好生照顾好你们的主子。”
留下白雪一人,整着凌乱的衣衫,无限哀愁的看着远去的身影。
这个人,还是信不过她,自己终究还是无法走进他的心里吗?
一旁的嬷嬷见慕容澹远去了,不动声色的用小铜勺盖灭了熏香。
悄悄走到白雪身边“夫人,下次要不要加大剂量?”
白雪看了一眼她,摇了摇头
“夫人,你总是心太软了,你总是这样,老爷那边,咱们不好交代。”嬷嬷说
是她心太软,还是他的心,根本不在她的身上,她本就是自己父亲安插在王府里的一枚棋子,本就是那个人的替代品。
她还记得她初入王府那日,杏花开得正盛,她故意把父亲给她的那枚扳指掉在地上,等慕容澹过来看见这枚扳指,她便装做慌乱的样子走过去,怯怯的向他讨回。
那日,她将头发梳成一个流云髻,只用了一根银铃簪修饰,穿着一身百褶梨花云边镶金裙,手上用臂饰将服饰束起,像一只活泼的红棕小马驹,显得十分干净又利索。
她平日是不会穿这样的衣服的。
少年的眼里是藏不住的欣喜,她看向他也是惊喜,没想到这人竟然如此容貌。
“这是你的吗?”少年问她
她怯怯的点了点头,耳根微红:“是一位旧人给我的。”
清风拂过,落了满地的杏花。
白雪看到他拿着扳指的手竟然有些微微颤抖。
然后,她就被慕容澹娶回了王府,三书六礼一样不少,她的身份本无福嫁给慕容澹,可是少年却是不知用了什么方法,她嫁进了王府,没有因为她是白府庶女而亏待过她。
就连后来强加进来的相府嫡女楚柠都和她的礼制一样。
说她没有动过真心吗?自然是有动过的,可是过府后,少年对她的态度愈发的温和,却也只是温柔而已,其余的什么也没发生。
白雪对他,也只能展露出自己略带明亮的一面。
这本就是一场计谋,一场骗局罢了
白雪自嘲,她自己戴着面具,却期盼着他能以真面目示人,他们两人终究只是唱台上的夫妻。
慕容澹回到书房,一阵疾风吹来,风停后,却看见在暗处有人站在那里。
慕容澹的手里翻动着几张卷宗,眸色深沉。
“沐风,你替我去查一查最近白府的人又出了什么动静。”
暗处那人双手微微抱拳,霎那间便又消失不见。
只带起一阵微风吹乱了几张纸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