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坐汽车,再导火车,再坐汽车,经过近一天一夜,终于回到这个生她养她的小镇上。这一路上,林溪都是有些木然的。望着车窗外不停变幻的风景,心中始终装着的,是对绣庄里的亲人,对龙逸云、吴车的想念,和对未来的恐惧和担忧。
回到小镇已是傍晚,在穿过镇子的主路时,不出意外地碰到了昔日那些欺负她的人,正坐在大客车改造的烧烤店门前,吃烧烤和啤酒,大声说着污言碎语。神奇的是,他们竟仿佛没认出自己,只是草草看上两眼,便又转过头去。是自己变了吗?变的他们压根认不出来了。
回到家,院子里外婆栽种的大丽花开的正艳,屋顶上升起袅袅炊烟,到处飘散着浓郁的饭菜香气。听到铁制的大门响,外婆便迎了出来。见到林溪,一双原本不大的眼睛笑得弯弯地,开口便笑道:“小溪回来了。”
平心而论,抛去父母对她学习上生活上的态度,这个家还是有她所留恋的地方的。吃完晚饭,母亲便拉着她出了家门,说要去婶子家问一问,林溪怎么样才能重新入学。
“我们不用带点东西去吗?”在外面这么久,又在龙逸云、吴澈这两个可以称之为“人精”的人身边耳濡目染,她直觉觉得求人办事总是要拿点东西的吧!这么两手空空,好像不太对劲。可母亲却不在意,说那是你亲婶子,不用那些虚套的。可,真的不用吗?
婶子家离的不远,穿过主路再过一条胡同就是了。婶子家从前不过三间和别人家连在一起的土房,如今也单独盖起了三间明亮宽敞的大瓦房,只是屋子里还是有些乱。
去的时候,叔叔和小表妹正在厨房吃饭,一盘子鱼被夹的碎碎的,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了。
“她婶子大概在邻居家打麻将呢!你们等会儿,我去叫她回来。”
一个老师,居然喜欢打麻将,觉得不可思议吧!这就是乡村妇女的常态,而她婶婶更是打麻将特别上瘾的那种人。表妹几乎都是叔叔一个人在带,婶婶得到一点点机会都要坐上麻将桌。这也是家总那么乱的愿意之一。
不多时,婶婶就匆匆回来了。抛去私底下她对林溪的态度,在林母面前,她表面上还是很热情的。未开口时便闻笑:“小溪回来了,来来,快坐,厨房里有葡萄,我给你们洗去。”
“不用那么麻烦了。”林母忙推辞,“这不小溪回来了,想让她重新回学校读书。看看需要什么手续,麻烦您问问校长。”
“哪用那么麻烦啊!”婶婶将满满一盘子紫红圆润的葡萄放到林溪面前,“这事啊校长早知道了,放心吧!都办好了,明天小溪直接上学就行了。就是得重新复读了,分在二年五班,这可是咱们学校这个年段最好的班级了。”
“是吗?”林母显然对这个安排很是惊讶。今天小溪才回来啊!怎么就……安排好了呢!不过,这说到底也是好事,林母忙笑着对婶婶连连道谢,和林溪又坐了一会便回家了。
一路上也欢天喜地的。可对于婶婶的话,林溪才不相信呢!从前那个班婶婶也说是全年段最好的结果呢!像梁少友、赫世杰、郑明泽,那些小学毕业考试倒数第几的臭鱼烂虾,全被安排了进去,还说什么最好的班级。最好的班级就应该都是凭自己本事考上去的,而不是一堆走后门进去的。这样阿猫阿狗都往里塞的班级,算什么好班级。
也许这一切,不过是从前的重复吧!林溪绝望的想。
不过似乎,有些不一样了。这个班的同学们虽然对林溪不特别友好,却也看不到一丝的鄙夷、嘲笑。每个人都平平和和的,上课也都很认真的听讲。没有调皮捣蛋的学生,也听不到什么污言秽语。这真的和从前不一样了吗?
“听说没?今天咱们班又要来一个转校生,听说长的可帅了。”林溪早晨刚刚进入教室坐到座位上, 同桌宋雅婷便迫不及待地和她分享新听来的消息。
“你说也奇怪了,往年都是刚开学的时候来转校生,怎么今年都快期中考试了,才来这么多转校生。先是庄圆圆,然后是隋玉,接着是你,这又要来一个。”
“你可别乱说。庄圆圆和隋玉是什么转校生,她们是降级来的,可别和林溪混为一谈。”后桌的蔡文文忙辩解。
“我也是降级来的啊!”林溪忙道。
“你休学了一年才回来,不降级怎么办?所以你不算。”蔡文文理所当然的说。
“那这个又是什么来历?”感受到蔡文文和宋雅婷对自己的友善,林溪的心理颇为受用,也对这个又来的转校生有了兴趣。她打开书包,将作业翻找出来放在书桌右上角,等待课代表收作业。
也是因为换了个环境的缘故吧!既然回来了,林溪真的收下心来开始好好学习了。更为奇特的是,不光这些新同学对林溪的态度不错,连那些曾经教过她的老师,也一改从前对她轻蔑的态度,对她开始认真起来了。上课对她提问很频繁,林溪回答不上来也不会冷嘲热讽了,反而很耐心的讲解,甚至会在课下给她单独吃小灶。一转眼一个星期过去了,林溪对学习不再那么抵触了,紧绷的心弦也渐渐松开,原本一落千丈的成绩也提高上来。
“来了,来了。”站在班级门口的几个男同学喊了一嗓子,然后一窝蜂地跑回教室,原本有些乱糟糟的教室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人们纷纷将目光集中到了门口。几分钟够,随着班主任李玉走进来, 跟在他后面的那个人也终于露出庐山真面目。
是他!林溪睁大了眼睛,险些喊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