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雅拉哼着小调走在黎明前的树林中。法雅拉觉得这地还挺适合散步的,如果公主没有在不远处,一边发出让人魂飞魄散的尖啸,一边绞肉,空气中也没那么多血腥味的话。
法雅拉给自己做了副木质的耳塞来保护自己的耳膜,执行任务时这么做很危险,不过那群蛮子不敢越过林线,那自己奢侈一下也无可厚非。
法雅拉的其它感官还是和平时一样敏锐,隔着很远就察觉到了扎纳战斗的地点。法雅拉改变路线,走向一处制高点。出于习惯,她还是喜欢在这种地方射击,即使在这种情况这并非最优选择。
……
法雅拉:(真美,这就是刀剑之祈吗?)
扎纳游离在林线附近,像是舞者一样和身前的敌人周旋。那两把薄刃的穆鲁亚弯刀在高速挥动下时而化为银色的长鞭,摧毁敌人的核心肌肉群或是武器的把手,时而化为白色的毒蛇,撕开敌人的要害,“咬”断敌人的手指。一群手持重武器,比扎纳粗上几圈的壮汉硬是拿他没有任何办法。所有的攻击在发起前就会被躲开或是化解,甚至是攻击者直接毙命。
直到法雅拉再次给反曲弓上好弦,对面才有人想出办法。那些蛮子在一个元素萨满的命令下有序后退,给拿着远程武器的人腾位置。他自己则在祭坛上汇聚着由雕像散发出的元素之力。
法雅拉:(嘛,总比啥也捞不着好。)法雅拉用右腿顶住和她一样高的反曲弓的弓腹,左手汇聚来自黑暗的力量拉开弓弦,右手从背上取下特制的加长箭镞搭在箭台上。待扎纳跑出危险距离后,松开了左手。
箭头高速切开空气,形成了一圈圈美丽的激波,伴随着狂风般的呼啸,箭镞从林间的空隙间穿过,精确命中了目标。将那个萨满的残肢,连同他脚下零时搭建的木头祭坛送上了天。箭杆也因为箭头触地后传导来的巨大应力折断,崩裂的木片翻滚着穿过那些蛮子的身体,让他们永远的,干脆的从那个东西的魔掌中解脱了。
箭镞上缠绕的黑暗力量,已死之人的哀嚎,萨满尸体内溢散出的元素之力,这些有趣的东西吸引了失去理智的莱拉。这群蛮子看不懂扎纳刀法的厉害之处,但公主的残暴与可怖是个生物都会感到害怕。一开始,这群蛮子中的勇士还试着合作抵挡莱拉,但他们很快就发现这只会让他们死的比那些懦夫更快,于是他们的的意志也瓦解了,开始不顾一切的向任何远离森林的方向逃跑。
本来法雅拉还想下去看看扎纳的情况,但现在看来,要先做一副更好的耳塞。好在莱拉很快就被跑得最快的“鹿”引走了,法雅拉终于可以找人解解闷了。
……
法雅拉:“呦,大美男。”
扎纳几乎是累瘫了,坐在一株大树根部休息,要不是法雅拉叫了他一声,他就睡着了。
扎纳:“你好,佣兵小姐。那一箭可真厉害。”
法雅拉:“你也不赖,我感觉你像是拿着一百把刀在转圈。哇哦,你打算把她抓回去做老婆?”法雅拉指了指一旁被绑在树上,不停抽泣的惊角氏族的少女。
扎纳:“说来话长,她可能会是另一个公主,如果普利西拉大人不加快速度的话。而且……他们看不见她,也听不见她的哭喊,就如同我们看不见他们眼中的边界。”
法雅拉:“看起来不止两条啊。这又是咋回事?他们怎么都……”
扎纳:“是琪卡拉卡亚队长散布的瘟疫,放心,我们不会有事的。”
……
莱拉醒了,转了转眼球,能看到景色和以往没什么大的不同,无非是乌鸦和兀鹫的多少有别罢了。
莱拉试着动了动手指,整个身体就陷入了剧烈的痛苦之中,像是每一束肌肉都被撕裂了。
普利西拉:“莱拉呀,莱拉,我最亲爱的,最勇敢的小公主啊。”
莱拉:“噗……咳咳咳……”
莱拉激动之下想要起身,却发现躺在一层血肉之上的自己连抬头都做不到。刚才一用力,腹肌就像是被搅碎了一样。
普利西拉:“不用着急,公主。你的声带撕裂了,你的大脑思考就行了。你现在应该有一件很想做的事,而你却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来,告诉我那件事什么。”普利西拉从琪卡拉卡亚那里了解了莱拉的反常情况,再结合从另一个次元收集到的情报,做出了一个假设。
莱拉:(那里,我想去那里。不,等下……普利西拉,为什么我会有这样的想法?)
普利西拉:“嗯,去石环中心的树林吗,我们走吧。不用想,不用思考,不要管,不要问。”
普利西拉用触手编出了一张床,将莱拉轻轻托了起来。
普利西拉:“也不用那么紧张了,你可以问些其它的事。”
莱拉:(结束了吗?北境的……苦难。)
普利西拉:“也许吧。”
莱拉:(普利西拉也有做不到的事呢。)
普利西拉:“我并非神明,只能做到问心无愧。”
沉默……
莱拉:(他们明明战斗了一晚上,为什么还有力气打扫战场?)
普利西拉:“居伦可不只带了这么点人,奋战一晚上的那些战士在石环内部休息。”
莱拉:(这么点?)
普利西拉:“居伦来的那条古道直达琥珀海岸,一路上没有高山深谷,连树林都没有,这么好的路况,不多派点人,简直对不起爹娘。而且,那个东西的逻辑你也见识了,那条古道附近的氏族全灭。补给车队都不用护卫了,居伦现在估计在讨论还可以增派多少人。”
莱拉:(你们平时的战争会有多少人参加啊?)
普利西拉:“千万人。”
莱拉的停止了思考……
……
来到石环大门口,就如同往常一样被拦下盘问,被数十支长戟指着。不过这次普利西拉没心情捉弄他们,镇痛剂的时效就快过了。莱拉伤的很重,全身的肌肉尽数撕裂,硬骨没有一根完好的,腹腔的内脏悉数破裂,要不是莱拉身上的护具,和冒死为莱拉提供治疗的那几位士兵,就算以莱拉的恢复能力也得睡上几个月。
或许莱拉这个时候陷入沉睡更有利于莱拉的恢复,这大概率有利于莱拉。可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按照莱拉内心的指示去做大概率不利于莱拉,但有极小极小的概率有利于北境,甚至是整个世界。
普利西拉:(我想,事后你会原谅且理解我自作主张的行动,无论结局如何。因为你清楚自己是谁,应该干什么,我亲爱的公主。)
普利西拉将莱拉残破的身躯抬高,阻止普利西拉的卫兵不得不挪开武器和自己的目光。许多躺在地上休息的士兵不知为何突然惊醒,他们茫然地起身,拿起武器香着普利西拉靠拢。在临时营地中查看地图的居伦也感觉会有大事发生,在传令兵前来报告之前就冲出了营帐,居伦的幕僚,护卫和女仆也随着居伦前往石环内部的黑森林边缘。
塔尔茨:“小心啊,元帅,我的‘风湿’和‘肩周炎’犯了。这说明巨量的元素之力在此地汇聚,翻腾。”
居伦:“明白了。”
居伦:(那个女孩是?)
普利西拉不太讨人喜欢,因为她总是在做一些看起来非常邪恶的事,而且凡人难以将前者的“因”和造成的“果”联系在一起,她自己也懒的向普通人解释这其中的逻辑,居伦也因为这些事批评过她好多次,但她还是本性难移。以至于普通的史书和战场简报都会将普利西拉酿造的“善果”归咎于其他因素。因此在不熟悉她的人眼里,她总是会出现在教会最需要战力的地方,无论她前一秒在哪里。然后干一些不可理喻的事,亦或是突然消失。没过多久,麻烦就解决了,就和外神一样邪乎。有些时候就连活着的人中,最熟悉她的居伦在事前也没法完全信赖她。
普利西拉在人群中就和居伦一样很显眼,挡在她身前的战士也像给元帅让路一样给她让路。居伦穿过人群,等到距离合适时,便用小时候和仍为人类的普利西拉交流的方言严厉的向普利西拉问道:“这次我还能信任你吗?”
普利西拉也用这种几乎失传的方言回应,语气里也充满了不耐烦:“我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我觉得只是我应该这么做。我感觉这不是某种仪式或是献祭,但你肯定要让他们撤出石环。”
公共场合,普利西拉和居伦都认为不应该暴露他们间的关系。
居伦和普利西拉是发小,发生那件事后,当时年轻的居伦就迫于人心的压力和普利西拉绝交了。对那时的普利西拉来说,这是毁灭性的打击,友谊是她除去力量外唯一拥有的东西了。在死寂和黑暗的监牢中度过100年后,普利西拉原来的人格在无尽的,人类的心灵所无法承受的孤独中迷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个疯狂且无忧的人格。
圣母也是普利西拉的好友,但碍于自己的身份,一百年内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契机拯救普利西拉。
那个契机还是图恩卡亚人给的。一些高层中的蠢货认为万物之母帮助了图恩卡亚,所以他们招来的其它不可名妆之物也会去攻击教会。因此,在那次远征中,图恩卡亚的军队当着老居伦的面将部分宇宙的起源之物召唤到了这个世界上。好在这群傲慢自负的蠢货大大低估了所需祭品的数量,否则这个世界早就灰飞烟灭了。
起源之物在这个现实宇宙存在了万分之一秒,造成的破坏给这个世界造成了一道永久的创伤,时间空间被扭曲,次元与次元交融,现实与梦境的隔阂消散。
老居伦看着天空破碎,无数人类无法理解,不可名状的异乡之物从裂缝中像是下雨一样落下。
老居伦看着战友在数秒内度过余生,化为一堆枯骨;看着战友返老还童,化为一摊血水。
老居伦看着物理法则的扭曲,看着与现实重叠的梦境扩散,看着一道又一道危险的传送门打开。
老居伦看着眼中的世界燃烧,看着恶魔与其它能存在于这个世界的怪物厮杀。
老居伦品尝着自己的绝望,痛恨着自己的无知与无能,学习着那些理应被所有文明世界遗忘的知识。没有人知道他是如何活下来的。他是最初,也会是最后的使徒,他的军团驻扎在地狱之中,用血肉为这世界上所有的生灵铸起一道长城,与普利西拉一起,让这个世界免受来自其它次元的威胁。
西线,图恩卡亚人招来了万物起源在现实宇宙中的灵魂与意志——奈亚拉托提普。它以将人类送入疯狂与恐惧中为乐。就像小孩子戏弄蚂蚁那样,它知道自己碾碎教会只会得到无聊,因此它烧毁了几座大陆南方的城市,想观看那些傲慢的红色人类陷入无尽的疯狂与恐惧之中。可不知是什么胆大包天的东西竟敢宣称这是熔火神降下的神罚,也不知是怎样的智慧能一直欺骗所有人直至永恒。
奈亚拉托提普顿时觉得无趣且恼怒,它撕碎另一片大陆,在其上播下了山羊的种子后便离开了。
圣母从恐惧与疯狂的边缘夺回自己的意志后便向全体教众宣称是普利西拉将它逐出了这个世界。这是一场豪赌,圣母赌的是对奈亚拉托提普来说,留着这个世界比捏碎这个世界更有意义。
既然是场豪赌,那么胜利带来的果实必然是硕大且甜美的。这个世界所有人类的思想得到了最高的启迪,所有自以为是的蠢货们学会了谦卑,教会从没像那时一样团结在圣母的脚下,时间又回到了格兰尼茨家族独裁的日子。如果不用对付格诺拉,且阴影议会不干预,圣母甚至带领剩下的五个军团,一路平推到图恩卡亚的首都。
居伦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了惨痛的教训,他爱着的那个普利西拉永远得迷失在了时间之中。取代她看管这种力量,使用这具肉体的普利西拉将前来道歉的居伦打到濒死,踩着居伦的头颅对他说道:“如果你当时话不说的那么绝,她不会选择自我了结,毕竟她都有我一起聊天了。你永远无法弥补你犯下的罪行,是你亲手把她推下悬崖的,好好记住。你也用不着道歉,她从未狠过你,而且你还未成年,不是吗?她还让我发誓不要记恨你,顺带保护好这个国家。所以,恭喜你,你死的时候我不会来找你灵魂的麻烦。”
人心是肉长的,居伦每时每刻都感觉有无数把尖刀在扎他的心,唯有在道路上拉着消失的她前进时会得到片刻救赎。
无论哪个普利西拉都有着一颗人类的心,她一直都在看着居伦,看着他在每个夜晚从噩梦中惊醒,看着他对所有人强颜欢笑,看着他被无形的鞭子抽得皮开肉绽,驮着那个伟大的居伦艰难前行。普利西拉最终选择和他和解,因为她认为死去的自己看到这些估计会哭干眼泪,而且再这么下去,居伦会少活几百年,这样就又要违背当初和自己定下的约定了。当时的普利西拉为此还不得不假装她回来了,否则居伦根本没有勇气原谅自己。
还有一点就是,成熟后的居伦确实算的上是个好男人,这具肉体在普利西拉眼里也相当美味。
居伦照做了,简单的几个口令就让所有的士兵起身,自发地组成一列列纵队,只带上必要的东西,有序地撤出石环。
黑色的森林没有虫鸣,没有鸟叫,没有任何生命的气息。只有一棵棵被烧成木炭的橡树,残骸甚至还保留了叶脉的形状,稍加触碰就会化为尘埃。
普利西拉:(连真菌的孢子都不被允许在此处存在,和那帮野蛮人之前的状态一模一样。)
随着普利西拉的深入,树木越来越密集,枝干愈发扭曲怪异,似乎是在拒绝外来者的到来。
莱拉:(差不多了,普利西拉也离开吧。)
普利西拉捣松一片泥土,将莱拉轻轻地放在上面,留下一句“祝好运”后就转身离去。
等到普利西拉走出石环时,“夜晚”再次降临了。风,雷,水,火四种元素之力在石环上方汇聚,形成一层曼延至地平线的厚重积雨云,除去那些在狂风中挣扎的篝火,教会远征军的盔甲几乎是唯一的光源。
普利西拉:(时间场没出问题吧?我才进去五分钟啊。)
琪卡拉卡亚站在石环入口处凝望着黑森林,虽然没有表情,但也能感受到她的担忧。
琪卡拉卡亚:“哦!发生了什么?之后会发生什么?”
普利西拉摆了摆手表示自己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也不知道之后会出什么情况。
普利西拉:“另外,我进去多久了?”
琪卡拉卡亚:“六分二十三秒。有什么问题吗?”
普利西拉:“没有,一切正常,静观其变吧。”
居伦本来想让将士们在石环大门两侧的墙角待命,奈何那两尊雕像弄得战士们满身静电,闷热难耐,不得不远离入口。塔尔茨也因为元素共鸣导致身体部分热熔,且不断迸发出高压电弧,在居伦承诺会一直待在琪卡拉卡亚身边后,便迅速向远离石环的方向移动。
居伦:“普利西拉!”
普利西拉:“塔尔茨的情况如何?”
居伦:“不太好,我让她先离开此地。还需要做什么准备吗?”
普利西拉:“如果我知道,刚才就告诉你了。”
居伦:“嗯。卡拉,瘟疫可控吗?”
琪卡拉卡亚:“您不必担心,那种瘟疫已经绝迹了。”
居伦:“那个女孩是谁?”
琪卡拉卡亚:“一个战俘,血牙氏族唯一的幸存者。”
普利西拉:“一个特别的孩子,三个筹码,一台战争机器,一个只野兽的牢笼。”
居伦:“额……筹码……嗯……除去我们真正的敌人,和这片土地,还有什么?是被封印在这里的古老神灵吗?”
普利西拉:“谁知道这玩意算不算神呢?”
居伦:“好吧,那战争机器和也兽又是指?”
普利西拉拍了下琪卡拉卡亚的臀部说道:“你来解释吧。”
琪卡拉卡亚用后腿踢了了普利西拉一脚后说道:“如果不算上踩踏致死的人,莱拉至少杀死了532人。她可以通过自残主动兽化。”
居伦:“这就麻烦了呀,她该怎么获得民身份呢?还有监护人,谁比较合适呢?”
普利西拉:“莱拉是个聪明听话的孩子,我将亲自抚养她长大。”
居伦楞了一秒……
普利西拉:“你当监护人,我来照顾她,有什么值得惊讶的吗?”
居伦咳嗽了几下,看了眼琪卡拉卡亚。琪卡拉卡亚注意到后用双手扯着嘴角做出了一个微笑。居伦差点笑出声,又咳嗽了几声说道:“你是担心公主的成长和安全吗?的确,她可能会被孤立,也可能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签下一些条约。那,你是要造出一个人类来照顾公主是吗?”
普利西拉:“都行,到时候看情况吧。”
居伦:“但……你……额……你应该不会发誓不教会公主奇怪的知识吧。”
普利西拉:“我可以发誓,我也会毁誓,随时随地。”
居伦:“我就知道,我相信你有分寸……哦,额,这需要担心吗?”
琪卡拉卡亚转身,发现环绕着闪电的雷雨云在黑森林上方汇聚,下垂。黑森林被一道电弧点燃,随后传来一声惊雷。
普利西拉没有转身继续以平静冰冷的语气说道:“我也相信你,所以我们继续看着就行了。”
居伦:“那个女孩……”
普利西拉:“这不挺好的吗?连丧葬费都省了。”
琪卡拉卡亚:“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普利西拉:“没什么意思,一句废话,一句玩笑。”
琪卡拉卡亚:“要是公主……”
普利西拉:“我比你更爱她,我尊重她的选择,而你不会。”
琪卡拉卡亚:“你这是在推卸责任!”
普利西拉:“我有吗?这是我干的,我认为该这么做,有问题吗?”
琪卡拉卡亚:“……”
居伦:“普利西拉更有经验,这种事交给我们决断,不是老猫捡到死掉的老鼠,就是弄巧成拙,亦或是碌碌无为。”
琪卡拉卡亚:“好吧,我也相信你。”
普利西拉:“哇哦,那我谢谢你啊。”
与此同时……
莱拉躺在松软冰冷,毫无生命气息的泥土中,伤口还在不停地流血,莱拉却一点都不觉得冷。莱拉觉得很奇怪,周围的“树”纷纷开始燃烧,自己却一点都不害怕,就好像是……顺理成章的一样。
莱拉:(妈妈,你在哪?)
普利西拉拦截到了一则送往异次元的信息。正常情况下普利西拉绝不会放行,因为光是向其它次元发送信息这个行为本身都有可能招致混沌与灭亡。
但这次,信息的来源是普利西拉背后的黑树林,且信息没有经过加密,可以直接解读,意思是……
普利西拉放走了那条信息……
莱拉觉得很困,很累,过去的遭受的苦难像是剧场一样,按时间顺序在自己眼前上演。
莱拉:(还真是毫无意义的一生呢,就这么结束不是应该感到不甘与气馁吗?为何,我只感觉宁静,这不是死人应该追求的吗?以前莱拉从来没有屈服过,怎么这次就……)
火苗咬住了莱拉的发梢与脚尖,开始灼烧莱拉的身躯。
莱拉:(好痛,好热,不过过一会就再也不会痛,再也不会累了吧。)
外围,普利西拉感到有什么事要发生了,便缓慢且自然地转身,在居伦和琪卡拉卡亚不会察觉的范围内尽可能开启了更多感官。
普利西拉看见一道绿色的能量从大火中的树林中心上升,点燃了一部分云层且范围还在不断扩大。普利西拉看了眼居伦和琪卡拉卡亚的面孔,他们看不见这个过程。这说明燃烧着的是另一个世界,那团火焰只是次元间的投影。
普利西拉进行了一系列复杂的运算,得出的多个坐标中,有一个是自己刚才待的次元。
普利西拉:(唔,燃烧……对啊,我当时咋没想到呢?那个世界的物理法则不允许燃烧发生,但并没有禁止燃烧的持续。不错呢,火对它们来说,是无法想象,不可名状的可怖之物,那个次元会燃烧殆尽,如此大的动作还不会惹出更多的麻烦。这个人情我记下了,莱拉的母亲。)
琪卡拉卡亚突然释放了所有眼球,让它们朝着下垂的雨云飞去。这个动作把普利西拉吓了一跳,还还以为琪卡拉卡亚察觉到了自己没发现的威胁。
就过居伦说了一句:“这确实是个好机会呢,用来研究降雨和大气流动。”
普利西拉这才发现森林上方的雨云降下了暴雨,这件事在世界的尺度上等于没有,因此普利西拉在这种状态下只能用视觉发现这件事。雨越下越大,最后甚至变成了瀑布,大火很快就被浇灭了。
森林中,莱拉透过自己的双手看着自己在高温中扭曲变形的肉体被暴雨一层一层剥开。
莱拉(我们死后灵魂会去哪呢?)莱拉回忆了一下,发下没有这部分的神话与传说。
莱拉:(应该会被那些伪神吃掉吧。)
“今后就不会了。”
莱拉:(妈妈,你在哪?)
莱拉看了眼周围,大部分的火焰都被大雨浇灭了,灰烬被雨水冲刷,四周变得像泥潭一样。
莱拉:(周围没有,也不会在上面,也就是说……)莱拉做了一个跳水的动作,钻入了大地。
普利西拉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分出了一部分细胞去感受磁场的形状,没有任何异常。普利西拉暂停了对次元裂隙的高强度监视,转而开始解析维持莱拉灵魂的术式。
普利西拉:(新的基础咒语,了不起。这会是个不错的筹码。)
莱拉感觉自己就像是坠入了深海,莱拉不清楚自己为何会有这种感觉,自己以前从没见过大海。莱拉失去了一切感官,就像一块石头一样缓缓下坠。
莱拉:(我最后会到哪里去呢?)
不知过了多久,莱拉感觉自己被一股巨大的暖流托起,迅速向“水面”移动。
(妈妈?)
莱拉,都结束了呢。你的苦难,和我的苦难。
莱拉:(妈妈,我,我好困。)
那就睡吧,我的孩子,这次想睡多久就可以睡多久哦。
莱拉:(但是,我有好多好多话想和你说,我还想……还想……)
我知道,等莱拉睡醒了,就都能做到了。
雨水的冲刷让那堆碳灰先是变成泥潭,再变成沼泽,最后变成了一个小小的湖泊。大雨来的快去的也快,乌云就像是烈日下的小水洼一样迅速消失,阳光倾泻而下,一时让战士们睁不开眼睛。
普利西拉上前,用一根触手吸了一升水来化验。水里已经有了小小的生命,养分也相当充足。
普利西拉(难不成她会抱着莱拉从湖水里走出来?嗯,还挺美的,那样的话。这是什么?这些是……)
普利西拉:“卡拉,先别把眼球收回来,一会会有有趣的是发生。”
琪卡拉卡亚没说什么,让大部分眼球进入了自律模式来减轻身体的负担,同时收回了几颗受伤的眼球。
琪卡拉卡亚的那颗龙眼最先察觉到了普利西拉所说的有趣的事。大群大群,不同生态位,甚至是是天敌的北境飞鸟,或是握着泥土,或是叼着树枝从地平线的另一侧飞向石环。鸟群来到森林上空后,便将石头和树枝扔向湖泊的中心,随即从低空飞走。
居伦取出了随身携带的军用望远镜开始观鸟,愉快的向普利西拉提问道:“这是好事吧?”
普利西拉:“也是个好兆头。额……你们不要靠近湖泊。”
鸟群实在是过于密集,琪卡拉卡亚不得不收回了所有的眼球,居伦也放弃了,向普利西拉询问原因。
普利西拉:“湖泊中心的时间场被扭曲了。”
居伦和普利西拉取出各自的军用秒表,发现指针比平时走得快了大约十分之一。
湖水被石块,树枝填充,水位变得越来越浅,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完成了地貌的转变。石环中心再次变为泥土,周围则环绕了一圈湿地。
普利西拉:“你们感受到了吗?”
居伦:“这是春天的气息。”
琪卡拉卡亚:“石环发出的能量变弱了,雕像中的元素之力也减弱了。”
石环内部的土壤冒出了许多嫩芽,一眨眼就长到了半人高。普利西拉平举左手示意居伦后退的同时,说道:“时间场还在扭曲,最好让外围的部队也离远点。”
居伦吹了几个口哨,战士们便迅速通过石环入口前方的石桥撤到了“护城河”外侧。居伦也在普利西拉和琪卡拉卡亚的护送下离开了石环。
居伦:“这点距离够了吗?”
普利西拉用居伦的声音说道:“够了,让哈克把塔尔茨和杰拉叫回来吧。”
哈克:“您叫我?”哈克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居伦和普利西拉已经习惯了,倒是把琪卡拉卡亚吓了一跳。
哈克:“抱歉吓到您了,卡拉大人。我一直是居伦大人的影子。”
琪卡拉卡亚:“了不起,我都没能察觉到你。”
哈克:“这不算什么,职业素养罢了。”
普利西拉:“你的伙伴咋样了?”
哈克用右手揭开罩住自己的厚重黑色斗篷,小哈克正站在他左手的皮质护具上睡觉。哈克:“承蒙瑞亚小姐的照料,它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
普利西拉:“小姐,呵哈哈哈哈。你小子可真有礼貌啊。”
居伦吩咐道:“把瑞亚,塔尔茨和杰拉叫回来。”
哈克:“遵命。”
哈克举高左手,小哈克便立刻从熟睡中苏醒,振翅高飞,并在合适的高度以特定的轨迹盘旋。
琪卡拉卡亚看着小哈克在天空飞翔的姿态,不禁感叹(多么美丽的鸟儿啊。)
?
???
琪卡拉卡亚发现有一片阴影在逐渐占据她的视野。
琪卡拉卡亚:(那不是乌云!)
小哈克发出代表未知威胁的叫声,飞得更高了。此时护城河外围的战士们的队列也散了,纷纷指着石环前方四人的背后,惊叹叫喊。
四人转身,发现头顶的阴影是一片树荫,而组成这片树荫的树叶就是来自之前在石环中心发芽的那十株树苗。
普利西拉也难掩心中的惊讶。普利西拉:(二氧化碳的浓度尽然没有多大变化!这些碳是哪里来的?)
居伦张开双手,深吸了一口气赞叹道:“这让我感觉像是身处芳庭之中。”
琪卡拉卡亚向普利西拉询问道:“不要紧吗?我记得你说过植物生长要……那啥来着……”
石环中心长出的十棵树苗彼此缠绕攀附,长成了一棵巨大的空心橡树,在树桩达到一定高度后,其中的八根树苗开始朝着八个方向横向生长,形成这棵橡树的主要枝干。这些枝干在迅速变粗延长的同时又以同样快的速度冒出绿芽,转眼间就形成了一片遮蔽天空的树荫。
普利西拉:(那个次元,似乎会燃烧殆尽呢。)
居伦:“普利西拉,不会出问题吧?”
普利西拉:“啊,抱歉,我在想事情。没有问题,我们去接莱拉。让你的人去建造永久据点。时间场的扭曲停止了。”
哈克:“不管塔尔茨小姐吗?我要跟着去吗?”
普利西拉:“她已经来了。你想去也行。”
琪卡拉卡亚注意到大地在微微颤动,自己的秒表也恢复了正常。就在居伦走到石桥上,准备下命令时,所有人都感觉到了那种震动,就像是某种巨大的活体岩石元素在快速移动。是谁不言而喻,远征军的战士们纷纷做好了抗冲击准备。很快,靠近远征军一侧的森林开始躁动,大量的飞鸟,昆虫纷纷身,向两侧的树木逃离。树木枝和小石块不断被抛向天空,甚至有两棵松树倒下。
居伦:(她还是老样子啊。)居伦猜测她是沿着直线返回的。(也好,算是有个临时的伐木场了。)
塔尔茨从森林中冲出来的那一刻,几乎是引发了一次爆炸,又有一棵松树被撞倒了。石桥两侧的战士们也很自觉的一起向后退了一步。
塔尔茨:“元帅!!!”
塔尔茨起跳,精确落到了居伦面前。整个石桥都因为这次冲击整体向下移动了0.02米。除去居伦外,其他靠近石桥的战士都失去了平衡。
塔尔茨:“您没事吧,有没有受伤,脑子里有没有声音。”塔尔茨一边说一边检查着居伦的护甲,发现没有任何破损后才恢复了平静。
居伦:“我没事,倒是这座石桥,我很担心呐。身体已经没感觉了吗?”
塔尔茨:“啊,那两座雕像歇菜了。”说完,塔尔茨取下背上的阔口斧,挪开居伦吼道:“尽管来啊,让你们……”
塔尔茨:“啊嘞,那只是棵橡树?”
居伦:“目前,我们只能说它极像一棵橡树。”
塔尔茨:“那个孩子呢?琪卡拉卡亚应该会把她带在身边的呀。”
居伦:“你先去吧,我布置完就来。”
塔尔茨:“遵命。”
……
塔尔茨:“吼,两个使徒,那不管对面是啥都会被干净利落地碾碎吧。”
琪卡拉卡亚:“久仰,塔尔茨小姐。”
塔尔茨:“彼此彼此。你的家族在这片大陆上,至今仍享有盛名啊。”
琪卡拉卡亚:“……”
普利西拉上前,拍了下塔尔茨的右肩,直接把她拍到地里去了。普利西拉:“你好啊。辛苦了。”
塔尔茨用左手打了普利西拉一拳说道:“看起来这古道也没这么结实吗。”
塔尔茨:(简直像是打在了一座大山上。)
普利西拉:“什么?这不是……”普利西拉捡起一块组成古道的砖头,用触手碾碎后发现这只是普通的石块罢了,甚至没有经过烧制。
三人背后传来落水声,还有居伦的呼救声。
塔尔茨:“元帅,我马上来救你。”
琪卡拉卡亚:“我去吧,你比水重。”
雕像上方传来哈克的叫喊:“石桥断了,元帅落水,石环消失!”
塔尔茨:“什么!”塔尔茨扫视了一圈,她现在能从任何角度看到护城河外侧的森林了。塔尔茨扣住普利西拉的胸甲,将她的脸拉到自己面前吼道:“你就什么都没察觉到吗?这么大的东西就这么消失了。”
换做平时,普利西拉早就发飙了,但这次,普利西拉就连一丝时空的涟漪都没察觉到。无论客观条件如何,这就是普利西拉的失职。
因此普利西拉只能悻悻说了一句:“死人就应该待在坟墓里。”这是句教区的俗语,意思是所有的事物应根据客观规律运行。用在这里的意思是,石环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理应消失。
塔尔茨:“嘁!”塔尔茨走到原来石环的边缘,发现那一圈理应是寸草不生的土地竟然长满了丰美的水草。
塔尔茨:(到底哪一边才是幻象,还是说时间线出问题了。)
普利西拉:“啊!我知道了!没有问题!”普利西拉这句话是用那种已经消失的方言说的,音量刚好能让居伦听见。
这样一来居伦心里也有底了,便向战士们解释道:其实普利西拉已经预测出了这一切,只是太难以置信了,所以自己没有第一时间告知大家。此次第十五类危机已解除,大家可以休息了。
塔尔茨由于太靠近雕像被电了一下,于是很不爽地打了雕像一拳,结果雕像轰然崩塌。
塔尔茨:(搞什么啊,之前明明那么结实,不好哈克还在上面。)
普利西拉在空中用触手抓住了哈克,落到了塔尔茨身旁说道:“感受到了吗?树影变稀疏了,看来还没有结束。我在这保护他,另一座雕像也拜托了。”
普利西拉比哈克高了三个头,用自己的身体和触手做了一个简易的“亭子”帮哈克挡住落石。哈克在下方抱头蹲防,看着塔尔茨慢悠悠得走着。巨大的石块砸到她身上便碎成了好几块,挡她路的巨石轻轻一推就滚开了。
普利西拉:“怎么?羡慕了?我也能给你这样的力量,要做个交易吗?”
哈克:“不了,每个人都有做不到的事情。哦,您快看。”
普利西拉:“嗯嗯,这样才有古树的样子嘛。”
另一座雕像崩塌后,更多的阳光从树叶间洒到地面,阴霾不再,绿叶长青,让人心情愉悦。
哈克:“这里会充满鸟语花香。”
普利西拉:“还有朝圣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