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
——题记
转眼间,大半个月过去了。再有两日,便是封亭松母亲的生辰,与此同时,他接到了曼籁音的宣召。
在去往大殿的途中,封亭松一直在思考这次曼籁音召自己究竟要做什么,想到两天后就是母亲的生辰,封亭松猜测,她找自己,怕是和这件事有关。
很快,封亭松便到达了曼籁音的寝宫,他站在殿外,待宫人通报后,走进了寝宫。
封亭松参见女王陛下。
封亭松对着上位者行了一礼。曼籁音如往常般批阅着奏折,见封亭松来了,摆摆手,让他起来。
封亭松看着那堆奏折,心下奇怪:为什么自己每次来的时候女王都在批奏折?难道她是想告诉自己她有多勤勉?封亭松默默地将这个想法划去,道:
封亭松不知女王唤我来所谓何事?
钟离圭·曼籁音封侍卫莫紧张,只是有些事情想问问你罢了。
曼籁音这么一说,封亭松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个御前侍卫的职位,不过,他没有表现出来,只是说道:
封亭松不知女王有何疑问,我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钟离圭·曼籁音上次的事,乌落兰小姐不知道吧?
曼籁音含笑看着他。封亭松知道她说的是谁,答道:
封亭松她不知道,我没告诉她。
钟离圭·曼籁音很好,不要告诉她。
曼籁音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
封亭松女王放心,我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曼籁音对他的回答很是满意,她抿了一口茶。
钟离圭·曼籁音对了,我记得过两天,就是赵夫人的生辰了吧?
果然还是提到了。
封亭松女王好记性,家母的生辰的确是在两日后。
钟离圭·曼籁音百善孝为先。既然是母亲过生辰,作为儿女,理应为其庆生。这两日给你放个假,好好准备准备,到时候你们兄妹去尽尽孝吧。
封亭松行礼,道:
封亭松是,多谢女王。
曼籁音又拿起一块点心,不紧不慢地吃完,这才说道:
钟离圭·曼籁音对了,你这次也算是立了功,等回来后,你就是侍卫长了。
封亭松谢女王恩典。
封亭松行礼道。
钟离圭·曼籁音对了,七日后,金部来朝,守卫这块,你多注意点。
封亭松是,女王。
曼籁音思索了一下,没有可说的了,便挥挥手,让他退下了。
两日后。
这天,封亭松早早地起来,去了风满楼,把早已预定好的凤梨酥取了回来,又去铺子里取了早些时候打造的一支白玉簪。
乌落兰·湘泠阿兄,可以出发了。
湘泠收拾好东西,把包裹放在桌上,对着封亭松说道。
封亭松好,出发。
封亭松和湘泠提着一大堆包裹,上了门,早已备好的马车停在门口,两个人提着大包小包,钻进了马车。
乌落兰·湘泠阿兄,我听说女王给你升了职,还赐了一座新宅子?
封亭松是,现在正着人整修,再过些时日就可以搬过去了。
湘泠看着封亭松,眼神里有几分埋怨:
乌落兰·湘泠你怎的都不告诉我?
封亭松这两天忙,没来得及告诉你。湘泠,别生气。
封亭松挤出一个尴尬的笑容,的确,这件事他身边的人都知道了,唯独没有告诉自己的妹妹,也难怪她埋怨自己。只是,这丫头怎么知道这件事情的?
封亭松对了,你怎么知道这件事情的?
乌落兰·湘泠昨天在街上碰到苏家长女,她告诉我的。
封亭松皱了皱眉头,道:
封亭松右相?这消息还真够快的。
乌落兰·湘泠对了,新宅子离阿娘那近吗?
湘泠只知道封亭松得了一处新宅子,却不知道具体的位置。
封亭松湘泠,你是知道的,女王她不可能让我们接近母亲的。
封亭松苦笑,真不愧是女王,拿捏得恰到好处。
湘泠没有说话,只是叹了口气。
从兄妹二人的住处到赵宅,说近不近,说远不远,他们用了半个时辰到了地方,赵宅的人帮忙把东西卸了进去,然后一位老妇人带领着二人进入宅子里。
“公子,姑娘,请稍等一下,容我去禀报夫人。”老妇人道。
封亭松好的,有劳姑姑。
老妇人推开房门,走了进去。她来到卧室前,轻轻敲了敲门。
“请进。”一道好听的女声传了过来。
老妇人推开门,走了进去,一个女人靠在床上,手里正拿着一本书。女人四十多岁的样子,化着淡雅的妆容,一身白衣,上面绣着些素净的花,虽然朴素,却掩盖不住她优雅的气质。
她是封亭松的母亲——赵雪。赵夫人曾是名动一时的舞姬,她有着自己的戏班子,时常与姐妹们去各地表演,就连皇宫,有重大节日时都会请她们进宫献舞。而她,则是最惊艳的那个——“五陵年少争缠头,一曲红绡不知数”,一时风光无限。
只可惜,一次巡演中,她不慎从戏台上摔了下去,从此落了残疾,她的舞蹈生涯,也就至此结束,一代名姬,就这样在观众的惋惜声中谢幕了。
“夫人,公子和姑娘来看您了。”老妇人福身道。
“不见!”赵雪放下书,带着一丝愠怒。
老妇人皱了皱门,应了声是,便出去了。
乌落兰·湘泠方姑姑,我们可以进去了吗?
“对不起,公子,姑娘。夫人不想见你们。”
封亭松姑姑,今天是我娘的生辰,我们是来给她祝寿的,她也不见吗?
老妇人摇摇头。
乌落兰·湘泠那,能否劳烦姑姑,帮我们劝劝阿娘?
“姑娘,我只不过是个下人,夫人不想做的事,我也没办法,还请公子和姑娘莫要难为我这个老婆子。”老妇人一脸讥笑地看着湘泠,语气里满是不屑。
封亭松方姑姑,女王可是亲口说让我们来的,您说,若是我们今天见不到她,会不会拂了女王的脸面?
封亭松玩味地看着老妇人,后者被他弄得说不出话来,只是干瞪眼瞧着他。
老妇人被将了一军,心里不爽快,以前她在宫里的时候,从来说一不二,宫人们无人敢不从,如今却将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儿威胁……老妇人咬咬牙,挤出一个假笑:“那,请容老身去劝劝夫人。”
封亭松有劳姑姑。
封亭松颔首,老妇人进了屋,不一会却是满脸不悦地出来了,屋里还夹杂着女人的怒吼。
乌落兰·湘泠阿兄!
封亭松绕过老妇人,推门走了进去,湘泠不放心,也赶忙跟了进去。老妇人冷笑一声,鄙夷地朝着屋里看了一眼。
乌落兰·湘泠阿兄,阿兄!
封亭松湘泠。
封亭松轻轻推开她,走到母亲床前,蹲了下来。
封亭松娘。
他轻轻唤道。
“我不是你娘,我没有你这个儿!你走,你走!”赵雪愤怒地喊着,使劲地去推封亭松,可他只是晃了晃。
乌落兰·湘泠阿娘……
湘泠站在一旁,不知所措。
封亭松娘,女王让我们来给您过生辰,好歹让我们给您祝了寿再走。
“女王,女王!”赵雪更加激动了,“你少拿她来压我,如果不是因为她,我会被困在这里吗?!方姑姑,方姑姑!”
封亭松娘,方珊姑姑是女王派来照顾您的,您喊她也没用。
乌落兰·湘泠阿娘,阿娘,您别生气,别生气。
湘泠冲过来,握住她的手。
“落兰……”赵雪的神情突然变得温柔起来,爱抚地摸了摸她的头。
乌落兰·湘泠阿娘,您别气,今天是您的生辰,咱们一家人,好好坐在一起吃个饭,好不好?
湘泠看着她,眼晴里有几分湿润。
赵雪看了看湘泠,又看看封亭松,最终点了点头。
封亭松娘,您稍等一下,我去给您做饭。
乌落兰·湘泠阿娘,我们给您买了凤梨酥,是您最喜欢的那家,我去给您拿。
湘泠和封亭松一前一后地走出房间。出来后,两人肉眼可见地松了一口气。
封亭松湘泠,还好有你。
乌落兰·湘泠阿兄,我感觉,阿娘她还是爱你的,她只是无法面对事实而已。
封亭松叹了口气,说道:
封亭松我知道。哪有母亲不爱孩子的?只是我不孝,没能让她过上好的生活。
湘泠看着他,想说些什么,最终把话咽了下去。
封亭松我去做饭了,你陪陪她。
乌落兰·湘泠好。
房间里,一张圆桌上,摆满了美味佳肴,三人围坐在一起,其乐融融。
封亭松娘,生辰快乐。
乌落兰·湘泠阿娘,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赵雪笑笑,也端起了酒杯,轻轻抿了一口,道:“你们两个,嘴上的功夫到是好。”
乌落兰·湘泠阿娘,我们说的都是真心话。对了,我和阿兄可是给您准备了礼物呢。
说完,她向封亭松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刻心领神会,拿出了一个精致的长方形木盒。
封亭松娘,您看,喜欢吗?
封亭松打开盒子,一支兰花玉簪静静地躺在里面。玉头银干,栩栩如生。
赵雪拿起发簪,举到眼前看了看,竟是自己最喜欢的兰花。
“吾儿有心了。”赵雪道。
乌落兰·湘泠阿娘,您看看我的礼物。
湘泠不知什么时候出去的,她手里端着木托盘,上面盖着一块布。湘泠走到赵雪身边,蹲了下去。
赵雪好奇地掀开那块布,面露喜色。那是一件新做的衣裳,淡蓝色的缎面布料,上面绣着盛开的兰花,洁白的兰花与淡蓝色交相辉映,优雅美丽。最特别的,是那不同于汉人的刺绣,让平日里优雅的兰花添上了几分英姿。
“这件衣服,是你做的?”
乌落兰·湘泠是啊,阿娘。怎么样,您喜欢吗?
“喜欢,太喜欢了。”赵雪抚摸着衣服,笑容满面。
封亭松正好,和我送的簪子配成一套。湘泠,咱俩还真是心有灵犀啊。
“这难道不是你们商量好的?”赵雪问道。
乌落兰·湘泠当然不是了,我们都不知道对方送的是什么礼物呢。
赵雪听了,感觉颇有意思,脸上的笑容也多了几分。
封亭松娘,我最近被提为了侍卫长,女王还赐了我一套新宅子。
“怎么突然提了这么多?”赵雪放下筷子,很是惊讶。
封亭松我立功了,女王奖赏我。
封亭松这么说,只不过是用来骗过赵雪的谎言,他肯定不能告诉赵雪真相。说实话,封亭松自己也不知道曼籁音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他可以肯定,从正四品越级提拔到从二品,不可能只是论功行赏,以曼籁音的性格,一定还有更大的事情等着自己。
“哦。”赵雪点点头,也不知是信还是不信。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她一向很少关心自己的儿子的。
乌落兰·湘泠阿娘,阿兄,咱们一家人好久没像这样坐在一起吃过饭了。
是啊,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过了。以前赵雪一见到封亭松,不是打就是砸,好像亲儿子是仇人似的。像现在这样一起吃饭,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或许,他们都忘记,最后一次一起吃饭时的情景了。
“吃饭吧。”赵雪拿起筷子,显然是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剩下的时间并不像开始的时候那样热闹,封亭松和湘泠陪着赵雪吃饭,拉拉家长,一顿饭就这么安安静静地过去了。
封亭松娘,我们走了。
吃过饭后,兄妹二人又陪了赵雪一会,封亭松便起身准备告辞。
乌落兰·湘泠阿兄,好容易来一趟,干嘛这么着急走?在阿娘这里住一天呗。
湘泠替赵雪揉着肩,冲着封亭松露出一个俏皮的笑容。
封亭松湘泠,我们该走了。娘,我还有事要处理,不能陪您了,您照顾好自己。
乌落兰·湘泠可是,阿兄……
湘泠还想再说什么,被封亭松用眼神暗示堵了回去。
封亭松也想多陪陪母亲,可他知道,女王不希望他们在一起太多时间,更不要提留宿了。湘泠和母亲不知情,但他不能自私。
“好了,你们年轻人总归是有许多事情要做的。湘泠,跟你兄长走吧。我就不送你们了。”
乌落兰·湘泠那……好吧,阿娘,您保重。
赵雪点点头。
“落兰!”赵雪叫住了她。
乌落兰·湘泠阿娘?
“落兰,还记得阿娘教你的第一支舞吗?回去好好练练,下次来跳给阿娘看。”
湘泠和封亭松对视一眼,随后相视一笑:
乌落兰·湘泠好的,阿娘。
是夜。
乌落兰·湘泠阿兄……我怎么觉得,你好像有心事?
封亭松没有。
封亭松放下手里的书,摇摇头。
湘泠想说些什么,却没有说出来,只是点了点头。昏暗的灯光照在她的侧脸,勾勒出少女精致的容颜。
封亭松湘泠,你休息去吧,我这还有些事没处理完。
乌落兰·湘泠好,阿兄,那你早些休息。
封亭松点点头,湘泠为他添了盏灯,然后默默地离开了。
待她离开后,封亭松叹了口气,揉了揉有些酸痛的眼睛。
封亭松是我对不住你们……
封亭松喃喃自语,语气里充满了辛酸与无奈。
或许,这个世上,很多时候,人们总是身不由己,黑夜里,也并不总有明月与繁星相伴。
只是,黎明何时到来?
——后记
下集预告:
“这是何地方,为何这么多人?”
“公子,我说您一个人出来吃饭还喝那么多酒,您可是从中午一直睡到现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