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程昱出名了。
《声入人心》结束的那个冬季,直到年前,他都奔波于各大卫视的晚会录制现场。
过年终于回了家。在一堆排着队的同学聚会中,他先去看望了老师。
“什么?你和林安还没在一起吗?”
蔡程昱的地理老师是个不修边幅的中年愤青,坐在沙发上惊讶的揉着头发,满眼疑惑。
蔡程昱愣了一下。
昨天,他高中的音乐老师,带他走上音乐道路的伯乐,也发出了同样的疑问。
好像几乎所有老师都觉得,他和林安早就在一起了。
可实际上,没有。
甚至从未在一起。
“啊?老师你们怎么都觉得我和她在一起了?”
“她高中不就喜欢你吗,而且你俩当时那个互动,我以为一毕业你俩就在一起了呢。”
“啊?她?喜欢我?高中就?”
像是一声平地惊雷,震的他脑子一片空白。
“是啊,你不知道吗?哎你这个迟钝的小子!那么多人都知道,你这个当事人竟然不知道?”
“那么多……是指……哪么多?”
“嗯?你真是一点都不知道吗?你妈没跟你说?”
“我妈也知道?!!!”蔡程昱突然觉得这个世界有些不真实。“我妈怎么知道的?”
“真是没一个人跟你说啊?额……都过了这么久,现在跟你说了应该也没事儿。当年文理分班的时候,她交的是空白的志愿表,然后当着全年级组老师的面,一顿据理力争,特别坚定的说要跟你分在一个班,文理不论,只要跟你一个班,不然她就退学。”
“学校同意了?”
蔡程昱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是啊。虽然咱们宿州一中不缺学习好的学生,但她当时科科接近满分的成绩,也是不可多得的好苗子啊,日后肯定为学校争光,领导舍得让她退学?再说,正常分班的话,她内个成绩肯定是去当时教研主任那个班啊,能上你们班去?你没发现学校抓早恋内一阵儿严查严打的,就没管过你们班吗?你俩当时什么互动你心里没数?”
“诶呦,这小姑娘事儿干的大呦,马上全校老师就都知道了,现在这个事儿还不时被我们拿出来激励你学弟学妹学习呢……”
……
蔡程昱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老师家里出来的。
他只是木然的往前走着。周围的街道建筑,树木景物,明明都是从小到大看熟悉了的,此刻却有些陌生。一股抽离感涌上心头,将当下的自己,与过去的人生和这个世界分离。
今年安徽又来了寒潮。风迎面扑在脸上,夹杂着雪花,格外的冷。像那年让学校停课的寒潮一样冷。
不,比那更冷。
“我当时是亲眼目睹,给我震撼的呦,小姑娘硬气的呦,逻辑那个清晰,跟教研组内几个领导辩论,会威胁,还有分寸,说能保证她的成绩,为学校争光,还立下军令状,如果她成绩掉出学年前十,她自己转学。又保证不会耽误你的成绩,也不会跟你早恋。愣是把一屋子人都说服了。让学校给她保密,不让告诉你。”
蔡程昱觉得胸口堵得慌。
过去的记忆一股脑的涌现,挥散不去,也压抑不了,连同复杂的不知名的情绪,沉甸甸堆在心头,压得他烦闷窒息。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冰凉的空气从鼻腔一路灌进肺里,却舒缓不了郁结的情绪,脚步反而更加沉重。
怪不得。
怪不得分文理之后,整整两年两人都是同桌。班里的座位调过无数次,两人却像铁打的搭档纹丝不动。
怪不得,他的演出她从来都刚好没课。刚好老师去开会调了课。刚好买到内场的票。
啊,对了,还有艺考的那天。她说学校刚好放假,所以得空来给他加油。其实他知道,那天学校没放假。不过当时,他的心思都在艺考上,并没注意到她话中的漏洞。
蔡程昱突然有点想哭。
细细想来,这些年,她总是刚刚好出现在他的身边,她为了那些“刚好”付出了多少?他又错过了多少?
人说道雪里梅花早知春,他却像晚开的木樨不接讯。*
他说他交了女朋友的那次,她从洗手间回来眼睛红红的。说是课程论文不合格被老师骂了。可她明明手机没电了。
那么明显!他当时是瞎了吗?
不,他不是当时瞎。他一直都瞎。不仅瞎,他蔡程昱还是个懦夫!
他这些年到底都做了些什么?没早点看清她的心意也就罢了,这么多年,他怎么就没有一次,哪怕一次!敢把他心里的话清清楚楚说出来?
他不是不知道自己的心意啊。可怎么就?
“西伯利亚高压,又叫亚洲高压,是我国冬天冷空气的主要来源,注意点,这个知识点你上次就错了……蔡程昱你再玩儿我就捶你!”
她讲的知识点他都记了很久。
可涉及感情,
他们从来没有说出口。
以前觉得自己无所不能。越长大,越发现有许多事情我不知道。
比如潮汐的动力,恐龙消失的原因。
比如世界上有多少颗星星,星星上有没有小王子和他的玫瑰。
再比如你。
你是我的知识盲区。
我愿意用余生来做这道无解题。
你也愿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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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在“小绿站”,经过作者——桑代克的猫饿了 同意,搬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