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八大侯城,为虞朝西北边陲重镇,有八大文侯和两大武侯镇守。
分别为甲春,乙夏,丙秋,丁冬,戊生,己老,庚病,申死,等八大侯城,另立壬朝,癸暮两大将军府。
各城又皆有各自的管理区域,每座侯城的下属,都管辖有数十座卫城,每座卫城都有下属的城镇,村落。
排在第三的丙秋城,城主为阮琉候,名为鲆究乩,族内有一个亲叔,天命中便有鳏寡之祸,因而喜配毒丸奇散,终日游荡荒中密地,不居于城邦之屋。
其叔便是北国伯告皓氏,城内之民皆知,告皓有豢养毒龙之法,而毒龙喜阴湿,好财好秽,从污浊中采气为生,善食人尸。
为此,其所购买奴隶,数额向来巨大,只有进没有出。
因而一直是奴隶商们,手中最为抢手的主顾,为其服务所赚到的钱财,向来是别人的数倍,而且从不挑拣奴隶的良莠好坏,为此利润极高。
但不知因何故,其御龙而行数千里,于某地受鹏鸟所击,远遁而回,与龙一道,尽皆失了心肝。
不肖数日,便与毒龙双双而亡,请法行祀入殓后,每每入夜,封地之内的城邦,便终日皆有人于半夜,听到怨鬼与怨龙魂魄的嘶吼之音。
不但扰人清梦,使侯城受于阴灾,不惧保城神神威,同时害人性命。
为此其宗族,多方拜会,轿请神师,听闻术士解惑除厄之法后。
便终日张罗献宝,请示京中神子,为其亡身,提官升爵,打算依虞朝礼制,为其重开陵墓进行扩祀之礼,于正常的殉葬外,多增数倍家仆陪葬者,以及一大批,留有人气的活奴隶。
再行杀戮法,将用一批人的冤死而聚拢的怨气,血气,去滋养毒龙尸首,以及口中的血珠。
为此不惜伙同他城诸侯,发动一场,大规模的屠寨清缴行动。
这样即可获得大把资源,又解决了大批受灾,饥饿的流民入城。
同时还能化解,毒龙冤魂的怨气,让其转亡体而复生,再修尸龙养命,继而继续为北国伯的宗族统治而服务。
对于统治阶级来说,这是消除矛盾最好的方式。
告皓氏一生孤寡,无子无妻,因此其爵位,便由其同宗亲属,阮琉侯的亲弟弟所继承。
为此一切操持祭祀礼节,都将由新任者接手,按侯位之礼,借由其兄,侯爵的身份进行。
大把的酬劳付给奴隶商,钱花出去,自然是有用的。
新任北国伯看着城外那些,被押赴而来的奴隶,高兴的笑了,新鲜血肉这不就来了吗。
枣娃子随着拘押奴隶的一众人,赤着身子进城,想这多日的奔波,简直受尽折磨。
皮肉之苦是一方面,精神的折磨对人伤害实在更大。
许多老年流民奴隶,受不住鞭打辛劳之苦,尽皆死在了半道上。
即使如此,那些奴商也不将人放过下葬,依然当做无数发生,将其等死者尸首,伪装一番,被强制要求,由稍显年轻些的奴隶背着,当做昏迷不醒之众贩卖。
即使半路遇见的饿死伏殍,病死的疫尸,也不被放过,尽皆绑来充数。
所有幸存下的人,眼里都没了颜色,终日只得低头扛尸而行。
浑身伤痂的枣娃子,跟众人一道,身为人下之囚的一份子,感受着如今悲惨命运,却无力去改变。
终于,大部队进城了,但身为奴隶,根本没资格进入侯城,奴隶商的主家们,都进城去谈生意了,独留下打手们看着奴隶。
多日未吃过任何口粮,仅靠喝过一次,肮脏臭污水吊命的枣娃子,眼里早都晕乎乎了。
出了林子才知道,原来外面,并没比林里要好多少,在林里是优胜劣汰,弱肉强食,只要武力足够强,什么都不缺。
而在这外面的世道,粮食和水极为宝贵,人多粮少,只能被迫以命换命,以命乞粮。
枣娃子卑微的与一众流民,和各大寨落奴隶们,蜷缩在卫城之外。
不知过了多久,一伙身着甲衣的官差赶来,收编查看了下情况。
所有堆靠在这些地方,稍作休息的奴隶,都被再次抽醒,跟着跨骑白角毛牛而行的官吏,背尸向着远处的平原坟丘而去。
那些奴商打手们得了信,领了赏钱,立马高高兴兴的走人了,有这等财富好处,自然要入繁华的侯城里享受享受,多见见世面,回去吹嘘面上有光。
但同样吃人不吐骨头的侯城,进去容易出来难,钱财只是从左边口袋出,再从右边口袋进。
弯弯绕绕走一圈,等再次回来时,落到口袋的钱财,只会变得更多。
在这种充满诱惑的地方,能进来消费的,不都是待宰的羔羊吗?
迷茫懵懂,无知无畏的一群奴隶,跟着这些甲衣兵们,硬生生又磨了半天脚力,才缓缓来到了一处,气派的宫阁门口。
此处不同于外部的红木装饰。
目之所及,一切都是白惨惨的,白蜡,白灯笼,白墙,白楼画黑花。
已经有了许许多多,不下千数身穿白布,麻衣,白簪,白玉佩等物的家仆,女子。
每个人的身边,都带着精美的陪葬之物,而这些本是上层阶级,服务于北国伯的家臣,幕僚,女眷们,此时应该在享受生活的人。
此时却一个个面无表情的,跪坐在宫阁地宫之外,尽皆盛装打扮,白粉涂面,点红团。
一些年龄小的,正在伤心难过的哭泣,年龄大的,此时也早已无有了人色。
随着奴隶队伍的接近,那些家仆们,一个个的,都变得躁动不安,开始止不住的颤抖与惊慌。
奴隶队伍一直在聚集,围满了四周,数不清的人头,在这片坟丘之地晃动。
这数量怕不是有十数万?如此之多的奴隶,枣娃子也不知,他们这些人是想用来干嘛。
待所有人都来齐,兵甲们抬着一框框,红色的小丸药,以及香不可言的黄酒。
告知奴隶们这是吃的,吃完后,将下墓挖掘陵中室屋,从今日起,每日皆有美酒佳肴享用,不必担心受饿。
很多多日未食未饮之人,受不住诱惑,随即便立马吞吃下红丸和美酒。
枣娃子有些担心这是毒药,即使再饿也未下口,看着那些人吃下后,都变得面色红润,也不见有任何不良反应。
但谨慎多心的枣娃子,还是打算先拿着,看看情况,不能盲目服用。
等的时间久了,周围的甲士也失去了耐心,遂即把那些,仍然未有所动的奴隶,提将起来,强行把丸药和美酒,灌入口中吞下。
同样遭殃的枣娃子,待被人强灌下肚后,立马便感受到,一股热流直冲肚腹,化作能量,使得自己不再感到饥饿难耐。
这东西居然还是补药,吃完满身都感觉充满力气,看来是自己想多了。
等到所有人食饮下肚后,便有人从远处地宫口,打开了大门,要求奴隶们,背起死去多时的尸体,或其它,不知所装何物的麻袋,跟着带路者,向前方大墓里走去。
行到墓口,兵甲们逐个退去,便被墓道的守墓人接手,推赶着奴隶和家仆们,一个个往里面走去。
就这样,被后面的人推挤着,得不到喘息,便下到了地宫甬道内。
枣娃子一路走,一路的观察,同时也傻眼于眼前所见。
这里的墓室,已经被匠人们,深挖入了地下千米深处,其工程量之大,耗时绝对不少,整个墓道的穹顶,都是由巨大的,青砖巨石磊成,整体搭建的相当庄重威严。
顶上嵌着一颗颗,明亮的荧虫裹丹珠,而黑暗的墓道里,一路都摆放着珍贵的蜡灯,温暖的照耀着进来的旅人。
墓道的尽头,一座巨大的石门,屹立于丘陵的洞中,大开的石门沉重至极。
门边放着多个,诡异狰狞的异兽石雕。
进入墓里后,里面大开的耳室中,存放着,各类稀奇的金银,吉金铜器,玉石珠宝,武人护具,兽骨奇花等宝贝,配合着长命久明灯的微光,使得周围光照夺目,耀人眼球。
另一个耳室已然关闭,里面不时就会传出,珍禽异兽的叫声,令人不觉满身发毛。
进入大墓后,一路上洞壁里的石像,都雕刻的异常精美,壁画内容枣娃子看不懂,但只知道其同样也鲜艳夺目,美不胜收。
随着不断的深入,距离外面的光明便越远,枣娃子的心,跳的就越激烈。
看着这个样子,就是再蠢的人,也能发现不对劲,根本就不是那些甲士们,所说的,要去开凿陵墓的状态,这分明是要他们这些奴隶们,亲自下墓去陪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