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连自己身边想保护的人都保护不了,她这可笑的自尊又算得了什么。
好不容易在浣衣所干完活,回去的路上又下起了大雨。豆大的雨点撒下来,不过须臾便将人给淋了个湿透。又累又饿,缇兰只觉得脚下绵软无力,根本没办法再往前迈出一步。碧紫只能将她先扶到一处游廊里避雨,自己则先回去取把伞,再出来接她。
雨滴打在金城宫的房檐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燃着宁神香的殿内却是鸦雀无声。
帝旭什么时辰了?
帝旭心浮气躁地扔了手上的朱笔,抬手揉了揉胀痛的眉心。
穆德庆回陛下,酉时刚过。陛下可是要传晚膳?
穆德庆垂着头,走到御案边,小声回着话。
自从淑容妃进了冷宫后,陛下的心情一天不如一天,连带着他的日子也比往常更难过了,就更别说其他在御前伺候的那些宫人了,更是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声的,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惹怒了帝旭,给自己引来杀身之祸。
帝旭不必了,吃不下。
帝旭轻捻着手指,漆黑的眼眸中幽暗而深邃,待他的视线落到桌上那幅江山美人图时,竟微微有些失神。
……
缇兰独自靠在游廊的栏杆上,神情木然,怔怔地望着雨帘发呆。
她脑中一时纷乱如麻,平日劳作的时候倒也没心思想七想八,现在闲下来了,反而想起了很多事情。帝旭派兵送去的钱财物资这个时候大概已经到住辇了吧,想必父王收到后,也不会再为难母妃,她也就放心了。
只是碧红的病,还需看医佐,但如今她自己都身陷冷宫中,又如何能够请得动那些医佐过来给碧红瞧病的。
带过来的两个婢女中,碧红跟她的时间是最久的,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碧紫虽跟她晚了点,但她做事妥帖细心,性子较碧红沉稳许多,话也少,对她一直也是忠心耿耿的。所以她们不仅仅只是她的婢女,也更是与她相依为命的家人。
如果当时她能再忍一忍就好了……
活了两世,她还是这般没用,顶多也就是比上一世多活了几个月。没死在霜平湖里,难道就真的甘心老死在这冷宫里吗?
也不知震初哥哥在黄泉关过得怎样了,自她入宫以后就再也没见过了。那时她与那个昶王殿下一起被送往大徵……
那夜在营帐外,他说的话仿佛还在耳边。
日后若遇到什么难处,你可派人将这件披风送来寻我。纵使千山万水,我也会赶到你的身边。
……
也不知他说的话,如今是否还作数?
她正想着,突然眼前一道人影一晃,脑子里想着的那个人竟然此时就站在她的面前。
褚季昶,如今的昶王。
他撑着伞从密集的雨帘中急步走来,待踏上这游廊的石阶后,如墨色一般的眸中,隐隐浮现出一缕伤痛,又带着怜悯的看着此时一脸污迹,羸弱不堪的缇兰。
褚季昶本王视若珍宝的女人,竟是被他这般折辱的。
蓦然听到他的声音,缇兰惊讶地抬眸,怔怔地看着眼前出现的人。待他的手扶上她的双肩时,她才如梦初醒般后退了几步,眼神慌乱地看向别处,幸好雨大,四下并无其他的人。
否则到时被有心人传到帝旭的耳朵里,她就算浑身上下都长了嘴,也是说不清的,她不想再连累碧红和碧紫跟她一起受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