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玫瑰花与杀人犯

（伍）

三年后，江遇重新回到了大楼

这三年里，他去了黎初生前想去的地方

见了无数种玫瑰

却唯爱红玫瑰

大楼的人大多已经搬走

只余少数人留在那里

三年，足够一个时代的变迁

时代在进步，并且进步的很快

人们接受了同性恋

江遇看着大楼前的电子荧幕上

放着接受同性恋

敬健康与自由

时代变好了

可惜他的黎初没能等到

他来到一片山野的玫瑰地

这里有他爱的人

本来只是一片荒地

他怕黎初孤独

便种了一地玫瑰

他摘了一朵最好看的玫瑰

放在墓碑前

墓碑上刻着

江遇的黎初

他望着墓碑喃喃细语

初初，我回来了

初初，时代变好了

人们接受同性恋了

……

江遇躺在墓碑旁的大坑里

这是他三年前挖好的

初初，我来找你了

这是他最后的一句话

他吞了安眠药

旁边的玫瑰花开的旺盛

一如他们相遇的那天

玫瑰花灿若云霞

就像有个人在等着他爱一场

他们永远长眠在了玫瑰公墓

这里没有世俗没有人心

只有微风、玫瑰和挚爱的人

（陆）

我叫黎初，是个孤儿

江遇是我的恋人

在这个迷信封建的时代

同性恋是一种罪

他很爱我

为了我和父母决裂

带我来到了一个落后的小镇

我很爱玫瑰

他为了我种了一地玫瑰

我们会在情人节一起买玫瑰

会在无人的地方偷偷牵手

这天，他很晚没回来

我去花店想买玫瑰

可只有白玫瑰了

我便带着白玫瑰去找他

想给他一个惊喜

却不想

这是我噩梦的开端

意识到有人跟着我

还不止一个

可路上很冷，没有行人

我躲进一个小巷子

他们找到了我

撕扯着我的衣服

在我身上啃咬着

我不断反抗，他们却愈加兴奋

我的手擦破了

血染红了玫瑰

身上很痛，我陷入无尽的黑暗

哥有洁癖，我不干净了

他不会在要我了

我嗅到一股好闻的芬芳

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我努力睁开了眼睛

是哥，哥来了

我身上是脏的

我下意识挣扎着

哥带我去了医院

可能连上天也不会怜悯我这样的人吧

门没开

我听到哥撕心裂肺的哭声

心好疼，比身上还疼

这是哥第一次哭

我想安慰哥不要哭了

可开口就是隐忍不住的痛呼

我渐渐没了意识

等在醒来时

已经是第二天中午

身上已经处理过

可一动还是很疼

哥趴在我旁边仍在睡

地上散落着纱布和工具

我变得很乖

很怕哥不要我

哥为我辞去了工作

在家照顾我

只是我依旧很害怕

那天的场景总会浮现在脑海里

哥从前说不开心了要告诉他

可这种情绪只能自己消化

我不止一次问他会不要我吗

他每次都会温柔的给我肯定的回答

可这样的他让我更加自卑

我离不开他，我也不能没有他

我突然想吃草莓蛋挞

哥开车去为我买了

我站在窗户边

看着窗外娇艳的玫瑰

有一群小孩拿着石子，打在玻璃上

他们嘴里咒骂着

说我同性恋，说我恶心

我有些止不住的压抑

来到天台想要呼吸新鲜空气

这时一群大人悄悄打量我

小声的议论着

听说他前几天被巷口的混混给侵犯了？

可不是嘛，还是个同性恋，真恶心

就是，要跳楼就赶紧跳

我脸色一白

他们都知道了

我看向了楼底下

我有些恐高，还怕疼

此刻却平静的望着下面

自杀的意图已经占据内心的恐惧

我看着下面

思考着落下去会不会伤害行人

会不会损害到建筑物

我不在害怕

翻身跳了下去

耳边响起了尖叫

一个人抱起了我

是哥

我有好多话想对他说

我有好多委屈想像他倾诉

可用尽全身力气只说了句对不起

命运总喜欢跟我开玩笑

让我以我最讨厌的样子

遇见那个闪闪发光的人

那晚也是，今天也是

我死了

死在了这个盛夏

死在了玫瑰盛开的季节

尽管我一开始的目的只是为了呼吸新鲜空气

舌头没有骨头，却可以杀人

旁观者和施暴者没什么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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