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乱世用重典,救急症用猛药。欢欢看见这句话,瞬间开启了幼时的记忆。
是的,“严打”那些事情,小欢欢是有记忆的。那天,清冷的早晨,老太太边洗脸边自夸说:“要不是我当年死命拦,你大叔早就进牢房,没有今天的工作了。”
“都是过去的事了,不要说了。说了,志远又要发脾气了。”,艾芳赶紧阻止道。
老太太硬不让说,就偏要说,道:“你们姐弟一模一样,不知天高地厚的。那个阿油,违抗严令,死活要上山的。结果,自己被自己的枪打死的。你弟弟和阿成,两个好阿友的,一起经常上山打山鸡的。私有猎枪,给查到就完了。”
“哎呀,老妈。你怎么还提,亏得你这嘴巴,没有在“严打”时乱说。事情都过去了,不要乱说!我去找货去了。你也快一点,人家在新公路那边蹲点了呢。晚了,什么都没有了。听说,有山货运出。”,艾芳说完,急匆匆去追货去了。
小欢欢知道,等到中午十二点多的时候,去街上老妈的摊位就可以吃早餐了。通常是一碗汤粉,素的,几撮酸笋,便是无上美味了。
老太太见刷不了什么存在感,便也悻悻作罢。胡乱收拾一把,也出门抢货去了。说来,也是托现下经济政策法规的福,生意红红火火。当年,也是拼了命占了地利。在新公路下占下地皮,才有口饭吃。离婚了,亲兄弟早成了家,顾自家要紧先,只可救急不可救穷,远水难解近渴。全都靠不上,是大女儿跟着吃苦受累,餐风露宿。听着隔壁那对夫妻悄摸说新公路要起,要赶紧占地盘,好做生意赚大钱!惊得半夜起来,拿木片围着圈地。又趁着他们不敢声张,不敢明着来争抢占地,加上豁出去死给他们看,才保下了存身之地,才有了今天。后来,新公路果然起来了,借着地利,人吃肉,自家喝口汤。隔壁夫妻,更是了得,赚钱更多。就是人低调,不声张。只知道,他们家的孩子,可以学钢琴,衣服一看就是高档货。再后来,他们跟儿子去市里享受福去了。
自家儿子,也不是蠢货,“严打”的风声一起,就把自制的土枪给扔了。只是,时不时地心口疼!心疼自个的土枪。听说,覃思成的鸟枪也给他爸缴了。
小欢欢蹲地上瞎画划,大写着“1、2、3、4、5”。腊肉饿得慌,就越过小欢欢,径直去翻锅盖了。“晦气”,一提电饭锅内胆,哇啦地爬出来虫子“小强”,一声“丁”把电饭锅内胆丢回去。然后,头也不回地上街找大人要吃的去了。
覃月华看着前面屁颠屁颠地跑向教育局后山的家,一路兴高采烈的儿子。不由得翻起了白眼,又是周末,又要回这边家玩。小孩子怎么就不懂大人的苦呢。等着吧,又是一堆破事,整个又没完了。不过,少了老三裹乱,算是好多了。也不知,他是发财了呢,还是发财了呢?反正传过来的消息,有真有假吧!
两个皮猴子一见面,立马玩做一堆。覃月华也由着孩子作耍。自顾自的,收拾卫生。小欢欢看着大人收拾屋子,灵光一闪,献宝似的,翻出裁缝机两边的针线盒,掏出黑色丝样尼龙袜。覃月华看都不看,顺手收走。等回过神来,尼玛,立马红了个大红脸。那是自家老公的脏袜子。哎呀,多大人了,这个样子。还让小孩子给翻出了来。够丢脸的。
其实,小孩子的世界很单纯的。她只不过是,昨天晚上,腊肉哥哥无意中翻出了袜子。噎得正骂他的婆婆哑了巴。因为,她儿子也是一样的,不讲卫生。动辄得咎的他,活像大侠小说里的男主,杨神雕,苦不堪言。孤苦伶仃,忍辱负重,等着哪天崛起,让所有人跪在他脚下。昨夜,他只是小惩虔婆。
只看着,自家婆婆反应很快,抽走袜子,驳回嘴,骂道:“干什么,那是你大叔的袜子!”一场骂剧戛然而止。
但是,小欢欢不懂。以为是她大叔的东西,就理所当然地给她大叔的老婆,她大婶拿回去。哪还去分什么四五六七,再说,不是谁的东西谁收回去吗?!!可见,小欢欢自小就是个钝货,脑袋很不灵光。经常干些四六不着调的蠢事!整得人,哭笑不得!
覃月华望着洗涮用完的洗衣皂,再次感叹,为人家儿媳妇的不容易。起身,牵着一大一小,上街买洗衣皂去。公销社里,五金家电在左边,右边玻璃柜子里的才是洗衣皂。小欢欢,盯着洗衣皂,居然直了眼,直当大饼块糕。因为,她刚刚就看见有人买了黄灿灿的蛋糕,从隔壁柜子拿出来的。所以,覃月华还得交待一句,“欢欢,那个不能吃的”。好在,孩子肯听话,就闻闻味道,不吃一口。直到家也没把洗衣皂给当饼干啃了。过后,又有其他的事情给转移了注意力。
回学校的时候,捎带着,又把欢欢塞给了艾芳。覃月华才不要再带她回去过夜一起睡呢,都睡不好觉。果然,小欢欢大半的坏毛病,都是她亲妈图省事惯坏的。小欢欢跟着撒欢跑似的小羊羔奔向嫩绿草原一样,奔向她妈。奔向大姑姐的胸口,黑熊掏心。那是圣洁的雪山,是生命之源,是欢欢的芳草地。是孩子的玩乐场。覃月华再次感叹,自己眼睛有问题。这是什么人家!一个二个,成这副德性。回去,要耳提面命一下芫荽,不能学他爸他大妈那个样子。至于欢欢,她算是废了。穷人家的孩子,就没一个原生家庭成样子的。想老鸹窝里出凤凰,等老天眼花丢个凤凰蛋给他吧!投生到大姑姐肚子里,小欢欢就这个命。投胎,真是门技术活!丑小鸭只不过是天鹅蛋落进了老鸭窝里,明珠滚落水沟里,捡起来洗洗,照样值钱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