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庆的冬天没有北方冷。北城的重庆不如我家那座山冷。我习惯了北方的暖气回来还有点儿不适应。好在王源家里供暖不错,火锅第一次见我热情的很,尽往我身上跳。
快过年的医院冰冰凉凉,没有夏日过道吵嚷嚷的样子。我一路重复夏日的那条过道,消毒水还是那么重,压的我难受。
重症监护室的护士还记得我,她把爷爷的报告单拿过来给我瞧。报告里的字生硬的好像在说:“不能坚持了,可能就这样结束。放弃吧,没有办法了……”我顿时不知道怎么进那个房间。
妈妈晨姚来了
妈妈看,孙媳妇儿来了
我勉强弯弯嘴角,却被妈妈难以收起的泪水一秒模糊了双眼。
我外婆起身让我好好看看他,但我不敢向前。
王源不在身边好像没了依靠,沉重的呼吸从我鼻子里出来,难以咽下嘴里那口水。绑了石头一样的双脚抬不起来,站不稳地。
晨姚爷爷
他没睁眼,动了动嘴皮,动了动手指
仪器靠近我时声音很大,听得发慌。管子插进鼻子喉咙看着恶心难受,我甚至觉得下一秒就要吐出来。
心脏带来的压迫突然让我感到不适 呼吸急促到手心全是汗水。
我好希望王源在他身边。
我犹豫片刻,弯下腰靠近他的左耳,
晨姚我怀孕了
晨姚王源本来打算过两天过年说的
顿时,一双费尽力气的手一把握住我。
王源从公司匆匆赶来看见我先是有些诧异。
然后直接略过我,沉重的搬了个椅子坐在病床前,像看不见任何一个人。以至于我不敢多言站在王源身后看他憔悴的侧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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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疗是一样的,只看还想坚持不。”
主治医师站在透析室外面拿着厚厚的病历单,唯一露出的眼睛充满血丝。
家里人围站在一旁,不动声色。然后,迷茫在比以往更冷更冷的冬天。
最怕的不过是医生手里拿的病危通知书,非要你马上签字。
王源要不,算了吧
算了吧。人类不过是地球上的一种生物,生老病死应该遵循。
王源没哭。红泽的指尖在颤抖…
我小心翼翼地走到他身边,不敢安慰,不敢抚摸,更不敢拥抱。
晨姚还可以再等等,他可以……
王源太痛苦了。
王源打断了我,红润的眼睛与我对视。我又好像回到了夏天。但曾经不知所措的少年知道这个寒冬太难抵过。
爷爷被推回病房没多久就醒了,耍着孩子气要吃王源做的鱼。
王源小姚和我一起去吧,老是在病房味道难闻不舒服。
我陪着他回家做鱼。火锅在家无聊的睡觉,这些天家里一个人也没有它大抵是知道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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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重庆快一周,高钦打电话问我是否还好。王源晚上不在家里睡。我偶尔陪陪他,早上给他从家里带点早饭。
十二月还剩两天的时候噩耗还是来了。病床空空的了无人烟。抢救室的灯持续已经两个小时左右。靠着,蹲着,无助的……
我提着饭盒气喘吁吁跑到在过道中央,久久驻足……
重庆下雪了。
在爷爷下葬的那天夜里。
我站在很远的地方,因为肚子里有个孩子靠不进他。每片雪花飘下来我都觉得他是爷爷的影子,和着我的泪一起划破干冷的脸颊。
我从车里拿伞撑在王源头上,他只盯着一个盒子……
妈妈你先回去吧,累的很。
晨姚不了
我只是以为他会像听见结婚一样,挺过冬季,春天来了,就会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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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北京已经是元旦之后。机场热热闹闹团聚的场景在心里一针一针扎进心里。
王源把帽子压到最低,前面“咔咔咔”的声音显得吵杂。我跟在小姑旁边推着行李跌跌撞撞在人群中挤出来。
房门关上。很久不回的屋子好似蒙上一层灰,我想探手开灯,没料王源一把捞过我的手死死拽住,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一步抵到墙上,手被越捏越紧。
突然间,昏暗的房间隐隐约约只能看清他恨不得杀掉我的眼神和第一次堵住我嘴的红润唇滴……
王源为什么不是真的?
他吼道。他的音量吓得我不敢抬头,埋进他的胸口大口呼吸。
我缩了缩手,想拉住他的衣服,但还没有勇气,又收了回来。
王源我为什么没有能力给他一个惊喜,让他挺过今年…
他玻璃似的泪珠滑下眼眶,粘在下颚,我看着像子弹穿过右心房,破了血口。我爱的人每颗泪都流进我的血液。
晨姚不…不是的
我踮起脚一把抱住他。
晨姚对不起
晨姚没事的
我不会安慰他,我只觉得心脏好痛。厚厚的棉服压的难以呼吸。但我只想抱紧他,在没有亲人的异乡。
晨姚王源…
时间静了许久,只有呼吸声交错。王源疲惫的没有力气抱紧我,慢慢平稳呼吸,仿佛马上能安稳的睡着。
我慢慢松开他,从包里翻出一个东西,放在他面前。
晨姚爷爷给了我你小时候的长命锁。让我,替他…好好照顾你。
王源哭了。抵不住生命的脆弱,蹲在地上像两岁的孩子,无声无息的夜难让他以入眠。
我睡在他旁边从后面抱住他,希望他早点进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