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池镇的居民们这两日最大的谈资,就是幽灵宫所在的那片鬼林失火了,火势还挺大,他们与幽灵宫那个山头隔着一条江,遥遥望过去,红光满天。
“我就说里面有人住着吧,这要是荒地,怎会起这么大的火。”
“就算原先有人,如今恐怕也是连渣滓都不剩喽。”
沈浪与环翠紧赶慢赶,进了小池镇还没有下马,就从路人谈论里听到这个惊天噩耗。
环翠当时就惊了,转头看了看沈浪,一双大眼睛顷刻间慌乱无措起来,“幽灵宫着火了,那宫主……”
沈浪哪里还有心思听身边的动静,脑子里直勾勾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赶快到幽灵宫去一看究竟。
马鞭一扬,马儿吃痛狂奔,风声呼呼直刮过耳边,沈浪的心好似破成个窟窿,一个劲儿的往里头吹着冷风,仔细一瞧,他的眼中在已经蓄满了泪,抓着缰绳的手更是止不住地在颤抖。
飞飞,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你答应过我,要陪我一起终老的!
你不能有事,你一定不能有事!
一路行至幽灵宫,因为大火的蔓延,林中瘴气被高温炙烤得更具伤害性了,沈浪一时不察中了瘴毒直接从马上摔下,昏昏沉沉地倒在地上,还是后边追上来的环翠将瘴毒的解药喂给沈浪,才将人给救醒了。
环翠茫然无措的看着这个自己从小到大待着的地方,叫大火燎得已无往日痕迹,生来只能在黑暗中的蝇营狗苟,没想到也有拨开大雾重见天日的一天。
幽灵宫入口,火蛇卷上了房梁,屋内烈火熊熊,根本瞧不见前路。
“飞飞!”沈浪哆嗦着唇,不管不顾的就要往里冲。
还是环翠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人给拉住了,但也只是能拉住一会儿,沈浪不要命的劲头实在太大了,环翠没法子,只能抱着他的腿尖声喊叫,“沈大侠,火两天前就烧起来了,就是……就是你现在进去了……也……”也来不及了。
环翠说不出口,蓦然哭出声,哽咽起来,她能感受到沈浪自上而下的那股紧绷,他的身体僵硬得很,额角的青筋森然可见。
宫主……宫主……怕是凶多吉少了,便是如此,她肯定也不希望沈大侠这样的吧。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直到环翠手中松了力气,沈浪怔忡着往前走了几步,却在入口前猛地一下膝盖发软,跪在地上。
面上从一开始的茫然到不可置信,再到如今的痛彻心扉。
精气神消失也就是一瞬间的事情,他挺拔的肩膀刹那间垮了下来,佝偻又带着一股心死绝望的颓丧。
“飞飞……”
沈浪失态的呜咽着,痛到极致,他仰头望天,泪珠从眼角流下,“飞飞,飞飞——”
次日,一场甘霖降下,浇灭了肆虐的山火。
沈浪从昨日就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跪在宫门口,倾盆大雨打在他的脊背上,可他就像是一座雕像似的,置若罔闻。
雨后初晴,这片山头上残存的生灵总算是逃过了这一劫。
环翠抽搭着鼻子上前,看着地上一动不动的沈浪,怯声问道:“沈大侠,火已经灭了,你要不要进去看看……”
她不是蠢蛋,原先因为情绪所致一时间蒙了心智,这会儿脑子清楚了,回想当初宫主运筹帷幄的样子,只怕其中有些许蹊跷……这大火起得不明不白,门又不是封闭的,总该有宫女逃出来才对呀,可这周围一没有半点人迹,反倒像是人去楼空的样子,这火难保不是宫主自己放的。
她望向残存宫殿的目光带着热切与期盼。
……
里头与外面同样的狼藉一片,宫中木质的东西还有鲛纱之类的全都付之一炬,两人在宫中小心翼翼的搜寻着。
直到将公里每个角落都搜了一遍,心里也说不上是复杂多一点还是期待多一点,宫中并没发现人体残骸,也许是宫里的人察觉到不对后就提前撤离了,若是那样,他们挂心的人应该前几日就会送信来报平安了。
可是没有。
飞飞又失去踪影了。
沈浪倚靠着一截烧了一半的残垣,伤神的扶住额头。
“沈大侠。”环翠凑到他身边,一脸担忧,欲言又止。
两人静静地站在过道里,这时,似乎有什么破碎的声音从幽暗的深处传了过来,惊动了二人。
“哗啦啦——”时有时无,若隐若现。
他们警觉的向声音来时的方向望过去。
“那是什么?”沈浪皱眉。
环翠眼珠子咕噜噜地转着,似乎在很努力的辨认,忽然眼睛睁大,喜上眉梢,“是水声,是水声啊,我知道了,是水牢,水牢里有人还活着!”
水牢里,置身于水中的飞飞耳朵一动,立马收起脸上的漫不经心,转而虚弱的扒着通风口,一副快要失去生机的孱弱相。
沈浪他们破门而入时,看到的就是美人在水中挣扎努力求生的景象。
“飞飞!”沈浪大惊,迅速将人从水中捞起来,看着怀中人被冻得脸色发白嘴唇发青的样子,心疼坏了,“飞飞,对不起,我来晚了。”
飞飞虚虚抬起眼皮,似乎努力从神志不清的界限中清醒过来。
看清来人,眼中登时泛起水雾,“沈大哥,是你吗,还是我在做梦?”
“是我,飞飞,你怎么样,有哪里受伤了么?”
“宫主!”环翠也扑过来,拉起飞飞另一只手,担忧溢于言表,“这是怎么回事啊,是谁把你关在这里的?!”
“我……”飞飞抿了抿发青的唇瓣,艰难的开口,“别怕,没事了……”
“原是我大意,低估了如意的能力,被她控制……她还想烧死我……水牢是我自己情急之下进来的……”
说着,飞飞捂嘴咳了几声,惹得沈浪又是一阵紧张。
“你们呢,火势那么大,你们是怎么进来的?”飞飞轻轻攥紧沈浪的衣服,一双水眸氤氲。
沈浪见她状态缓过来了,便也没方才那般紧张,只轻声道:“外面火势已经熄灭了,想来那些宫女应该是趁乱逃出宫去了。”
“这么说幽灵宫一朝倾覆了?”飞飞怔忡,随即释然,“那倒也罢了,幽灵宫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走了也好,走吧,走得越远越好,只盼这辈子再也别和幽灵宫扯上关系了。”
忽而她垂下眸,有些伤感,“只是我娘……”
“对了,方才一路寻至,并不曾发现娘的踪迹。”沈浪的这个娘叫得自然极了,仿佛从前与白静起的那些子龃龉不曾存在过。
飞飞咬着唇,睫毛轻颤,“原来……我娘早就死了……”
“什么?”
“啊?”
沈浪和环翠双双变了脸色。
“就是因为我偶然间发现了我娘的遗体,才被如意赶尽杀绝……如今这一把火,把我娘烧得一干二净,连念想都没了……”飞飞呜咽出声,一颗颗晶莹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又给她平添了几分凄美。
沈浪抱紧她,下巴抵在她额间,柔声安慰,“飞飞,别怕,别哭,你还有我。”
两人抱着,有种劫后余生的重逢喜悦。
环翠倒是不忍打断他们,只是这荒败的幽灵宫实在不是诉衷肠的好地方,她出声提醒:“这里也不宜久待,还是先带宫主出去,顺便找个大夫看看吧。”
沈浪深以为然,抱起飞飞,三人连忙离开此地。
被抱在怀中的飞飞手不自觉的环上沈浪的脖子,依赖的意味很明显,她面色平静,心里到底对自己的谎话产生了几分心虚与不适。
不过,她再也不需要靠这些虚假的谎言了,她发誓,他们夫妻今后一定彼此坦诚。
从今以后,她白飞飞对沈浪,再无任何欺瞒。
PS:果咩果咩,这一个周天天加班搞建团百年活动的PPT,根本没时间,今天上午去搞完进社区的活动后,终于有时间码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