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活城底下的暗道错综复杂,迂回曲折,飞飞觉得打造这个暗道的人,上辈子一定是个鼹鼠投胎的。
她手里拿着一盏煤油灯,缓步走到那个熟悉的石室内,王怜花早就在里面等着了。
王怜花含笑,“我猜你也快来找我了,你那身行头能坚持到现在已是极限了。”
飞飞下意识摸了摸两鬓已经有些开胶的地方,不做声,找了个地方坐下,任由王怜花在自己脸上鼓捣。
“你娘呢,如今这么大的热闹她难道不想来凑一凑么?”
王怜花专注自己手下的动作,小心翼翼将发丝给她仔细粘好,浑然不在意地答道:“我娘怎么会错过这个机会,她前两日就已经潜入快活城了。”
“看来你们也有自己的计划喽?”
“怎么,你打算探听什么?”王怜花警惕地瞧了她一眼,接触到那冷得掉渣子的神情,只是这么一瞬,面容又恢复正常。
“我没兴趣,只要你们不要坏了我这边的事情就好。”飞飞眉眼淡漠,看着王怜花的眼神没有一丝温度。
重新改头换面后,飞飞俨然从环翠变成了一个相貌平平的女子,毫无特色,就是那种往人群里一扔,半天都找不到的样貌。
飞飞却十分满意,如今环翠也身在快活城中,自己总不好顶着她的脸再到处招摇,省得给她惹祸上身。
眼见飞飞起身要离去,王怜花着急拉住她,飞飞一记眼刀子扔到他正在拉扯的手,吓得他登时就缩了回去,讪讪地摸着鼻子,道:“那个……那个解药……”
飞飞了然颔首,随即伸手掏兜似乎在翻找,王怜花看着她掏兜的动作,眼中很是火热。
下一刻,一根银针就从纤纤玉手里射出,扎进王怜花脖子间的动脉,叫人一点防备都没有,王怜花不可置信地捂着脖颈处,瞪大眼死死盯着面前这个喜怒无常的女子,身子却不由自主地慢慢倒下,最后愤恨地闭上眼。
飞飞俯身,从怀里掏出一个药物,迫使昏迷中的王怜花张开嘴后直接灌了进去,又拔出银针在他的百会穴、印堂等处狠狠下针。
她想过了,他体内的蛊是决计不会给他解掉的,摄魂若是只消除与她有关的记忆又未免过于明显,干脆就一步到位,让王怜花彻彻底底失忆好了。
干完了坏事,她收起银针拍净手抬脚就要走,却听见有什么东西正在快速向这里移动过来。
飞飞眼疾手快,将桌上的煤油灯吹灭,整个石室霎时间归入黑暗。
沈浪刚跨进这处空旷的石室时,手便警觉地搭上了腰间的剑,室内黑漆漆,伸手不见五指,空气中却夹杂着几丝剑拔弩张的紧张意味,虽然对方有意隐藏气息,但沈浪依旧察觉到了。
来的是什么人?
飞飞此刻心里也闪着疑问。
此人很聪明也很机警,察觉到不对立刻就减弱了自己的气息,飞飞也不敢大意,她靠在墙边,手中拿着银针,就等着那人发起攻击她好确定位置。
沈浪慢慢挪动,小心谨慎地迈好每一步,却没想到被脚下的东西绊了个趔趄。
电花火光之间,沈浪感到一阵带着杀意的攻击朝他飞过来,他反应迅速地滚到一边,几根银针贴着耳朵划过,钉在身后的石壁上。
而飞飞这一下一击不中,也暴露了自己的位置,沈浪将剑朝着攻击他的这个方向掷了过来,剑的破风声可比银针的大得多,飞飞只是稍稍挪动位置,轻易就躲了过去。
沈浪立刻锁定移动的人物,一掌劈了过去,两人在幽暗的室内打得热火朝天。
眼下还不到飞飞大显身手的时候,所以她并没有放大招,只是显露出了如今江湖上顶尖高手的水平,本以为能轻松制敌,没想到对方比她想象的要难对付许多,几十个回合下来,飞飞竟然还无法脱身。
而沈浪同样也是惊讶,不是他自大,近半年他武功增长神速,江湖上少有对手,而这个人的功夫竟能跟自己不分伯仲旗鼓相当。
两人赤手空拳,谁都没有武器,唯一的武器就是墙上的剑,这就意味着谁拿到剑谁的赢面就大上几分,两人心里都清楚,又开始争夺起剑来。
沈浪一记高踢腿企图阻止飞飞的动作,却差点踢中她的肚子,幸而她躲得快。
飞飞捂着肚子靠着石壁惊魂未定,彻底被惹毛了,整个人杀气腾腾的,眼中是浓烈无处可宣泄的怒火。
夫妻俩在黑暗中无声对峙,彼此间喘息声重叠,沈浪是打死都不会想到对面的人是他的妻子。而飞飞这一边,也怪平日里伪装太过,细想想竟从未与沈浪认认真真动过一次手,对于他百变的招式太陌生,一时之间居然也没认出交手的人就是自己的夫君。
至于说从其他细节认出彼此?不好意思,石室内黑的是人是狗都瞧不清楚……从身上的气味入手那就更别想了……燃烧的煤油味儿混着王怜花这只花孔雀的浓烈熏香,简直不要太上头,其他味道只有被遮盖的份儿。
瞅准时机,飞飞抢先去拔剑,沈浪又是一掌袭来,她侧身躲过,顺势就是一脚踹过去,正中沈浪胸口,直接将人踹飞了几米,趁着这个间隙,她立刻就去拔剑。
只是在握住剑柄要往出带的瞬间,身后的沈浪因胸部吃了劲儿忍不住闷哼出声,这熟悉的声音……飞飞心里一咯噔,手上一抖,剑恨不得直接扔了。
老天爷,不……不会这么寸吧?
飞飞有些欲哭无泪,怎么就这么巧,来快活城的第一架居然是跟沈大哥打的。
此刻她也不去考虑什么重逢不重逢的喜悦了,只想赶紧遁走。
沈浪可不是什么轻易认输的人,他忍着痛又一次袭了过来,一手迅速握上剑柄,而飞飞的手还未离开,沈浪的这一下意外触摸到了飞飞手腕上露出来的一截镯子,暖玉温和的触感叫沈浪一愣,随即皱眉。
是个女人?!
这举动可把飞飞吓了一大跳,赶紧就抽回手。
这镯子是他亲手给她戴上的,叫他察觉的话可就完了。
这一出接一出,飞飞都快觉得自己今日犯太岁了,脑子里快速想好逃跑路线,方才本来也能走,谁叫她非要出这口气呢,这下倒是麻烦了不少。
她朝着沈浪就是一掌过去,待沈浪往后退的功夫,“噌”的就往沈浪来的方向跑过去,这一套操作倒是把沈浪整蒙了,想也不想就跟上去。
飞飞心里暗暗叫苦,路过王怜花时,抄起人就往沈浪身上扔。
沈浪只觉得一个庞然大物砸了过来,就是瞬间的事情,他下意识就要去扶,结果被压倒在地,成了人肉垫子。
飞飞趁机溜走,跑了好久,直到她也不知道自己跑到什么地方后才停下来,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擦拭额间渗出的汗水。
只是手刚刚接触到陌生的羊皮时,人当场就怔忡了片刻,才恍然失笑。
她现下这副样子,沈大哥能认出来才怪呢,还真是一孕傻三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