汾阳城外,雨过放晴,初阳崭露头角。
白飞飞从一农家小舍中走出,站在茅草檐下,望着天边还未散去的乌云散了思绪,不知怎的,却回忆起她杀掉的那些真君圣人、牛鬼蛇神……
也不是没有所谓的“主角”爱上过她,愿意为她放弃一切,可是每一次都只不过是让沈浪的容颜在她心里更深刻几分。
痛下杀手的那一刻她就明白了,死前的释然被日复一日的执念所打败,她固执得只要沈浪,她可以牺牲掉往后的生生世世,她可以毫不眨眼地犯下滔天杀孽,就算倒在尸堆上,她也要爬着回来见他一面。
曾经有个和她一样的异世灵魂说,她这是病了,另类的永生应该是越走越豁达,而她却被执念深深束缚住了,她的灵魂,患上了偏执病症,终有一日她会自取灭亡。
如果真的是病,她也甘之如饴。
她早就不在乎了。
“宫主,快活城气使宋离刚才派人来送衣服,说一个时辰之后过来接人。”
如意站在身后出声打断了她的思绪,飞飞回过神,漠然的问道:“那妇人没说漏什么吧?”
“已经吩咐过她该怎么做了。”
“你们注意隐蔽好,等事情一完,记得处理干净。”
“是。”如意心里一颤,虽然清楚自家宫主的手段,但不免还是为这个妇人惋惜,为了一锭银子就这样送了命。
忽而,她又问道:“宫主,您吩咐属下找的人已经找到了,不知您打算让他们何时动身前往洞庭?”
“即刻,务必在几日之内到达,那封信让他们到了以后打开,你告诉他们,如果想要回卖身契,就按照信上所说去做。”
“属下不明宫主安排此事是何用意,这件事我们是否需要禀告老夫人……”如意话还没说完,飞飞凌厉地扫了她一眼,叫她即刻闭了嘴。
飞飞按下心里的不悦,越过她往屋里走,只说道:“不必知会我娘了,此事我自有用意,你只管去做,必误不了大事。”
“是。”
飞飞坐在床沿边,摸着那件粉色轻纱,心里涌出一阵热流,上辈子她就是身着这身粉裙与他相遇的,这辈子……她马上又能见到他了!
不知怎么,她忽然感觉自己一会儿竟是要去嫁与他似的,不禁失笑,飞飞,你可真没出息!
……
却说这一头,朱家大摆筵席庆贺天下首富朱富贵寿诞,朱府门前车水马龙,宅内宾客满座,不料一封求亲的拜帖惊扰了主人,众人着急之际却发现自家小姐朱七七没了踪影。
身为赏金猎人的沈浪自是接下了这笔生意,从采花大盗一线香手里救下了朱七七,不料朱七七毫无防人之心,回城路上又中了迷药,沈浪费了好些劲儿才将这麻烦送回朱府。
谁能想到托了这大麻烦的福,麻烦她爹竟将他拦在了朱府,沈浪瞧着这朱爷在他和朱七七身上来回打量的眼神,心里直打鼓,莫不是这朱府还想打什么主意不成。
“沈公子今年贵庚啊?”
“虚度二十有二。”
“正好,小女今年十八,不知道沈公子府上是?”
沈浪一愣,这朱爷竟是要给自己说媒么,可想着那朱家姑娘的言行举止……委实不敢恭维,只得客气道:“汾阳。”
那朱老儿还是一个劲儿的盘根问底,偏冷二爷在一旁打扇帮腔,言语中竟然还攀谈到了先父沈天君,沈浪暗吸一口气,心里止不住的哀叹,这单生意怎的就这般麻烦。
正坐立不安之际,门外忽然传来了一阵动静,才将这件事情岔了过去。
听着堂中几人说话,沈浪并不清楚发生了何事。
朱富贵忽然转向他,十分郑重地说道“沈公子,寒舍如今大敌当前,不知公子肯否助我一臂之力啊?”
沈浪心下虽疑惑朱富贵这样的“活佛”竟也有人上门滋事,不过他知道朱富贵多年以来一直资助仁义山庄,为武林主持公道,自己如今遇着他府上有难处,又逢他开口,自该是帮着一帮,便应了下来。
几人一同去往前院。
前院轿子已然落地。
飞飞坐在喜轿中,心快要飞起来了,藏在袖子下的手轻轻交缠在一起,马上就要见到他了……
等待的过程中,她呼出的气都打着颤儿,心下又紧张又焦灼。
直到那声“请白姑娘。”
轿帘挑开,她一抬眸,不期然撞进了他那沉寂又带着探究的视线里。
只一眼,飞飞便觉得周遭事物皆离她而去,眼中所见只有他。
她的沈大哥。
你可知,那数不清的重生里,我多少次梦见你的眉眼,你可知,那寂寞漫长的岁月里,我多少次听见你在梦中唤我一声“飞飞”,我的沈大哥,你永远不知道,飞飞付出了什么才换来和你的再见。
漫长时光中道不尽的艰辛委屈此刻全然化作了热气,直逼得飞飞红了眼眶。
沈浪站在朱爷身后,看着轿中的女子,一时间竟失了神。
无疑,这女子的美貌叫人挪不开眼。
那双秋水眸似有柔情万千,像是包含着千言万语,叫他心生荡漾,而她猝不及防滴落的那滴泪,却令他心头狠狠一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