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是黑的,闪亮的明星如点缀般均匀散布在如黑曜石般的天空幕布上,和落下的雪花拥抱着在天空中跳着优雅的华尔兹。鹅毛大的雪花是最优雅的,旋转,跳跃,滑行比最优秀的舞者更华丽更出色。但地上……就没有天空那种优雅了。两者的相比更像是流氓和贵族舞者。
大雪在地上已经很厚,早已枯死的灌木如同破碎在荒野的枯骨,那些稍长的枯树更像是戳破坟墓骷髅的手,四指扭曲着尖锐的指向天空,身子诡异的扭曲着,仿佛如同火苗跳动,恶魔的火焰。
但这些不是她烦躁的。
我是雪曜茯德……但其它的……头痛欲裂。我不知道我在哪里,我要干什么……甚至我为什么要活下去。
一望无际的雪原上,稀稀拉拉的几座木屋亮起了灯。光亮很能驱散那点烦躁。但……这个人是谁?
身侧站着的不知何时到来的人,破布披风带着兜帽,身上紧紧捆着皮带,腰间很显然挂着一柄长刀。牛仔裤已经看不出原有的颜色,就连他脚上那对马靴都毫无光泽甚至有种马上就被磨破的感觉。
“如果我是你,我不会选择那几个酒馆来打听这个世界的情报。”听声音,是个中年男性。他的声音很沙哑。雪曜茯德退开了一步,这个陌生的世界谁都有可能要了自己的命。“所以先生,你是谁?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对方并没有理她,最后看了她一眼。把一把军刺甩过来。“你脖子上的伤口,就是这刀划开的。但我没想到你还能活下来。”言罢便转身离开,就像他的到来一样,悄无声息。
【破旧军刺】(刀刃几乎没有,刀柄上的铭文记录了时间。如果用这件武器杀人并非明智的选择。但你知道你的选择会是什么。)
“……”无语。这个世界人都是神经病。雪曜茯德不想理会刚刚那人的话,但她清楚虽然自己不怕寒冷但不能保证这荒郊野岭没有什么威胁。几声狼嗥已经宣告了一种威胁。只能去那边的屋子过过夜了……
稀稀拉拉亮着灯的房子仅有一间屋子还能听到人声,这点声音就像幽灵在这雪原上游荡。回声,空灵,诡异。
轻轻叩门,随着门轴的刺耳尖声,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十分壮实的猎人装扮的老人。对方明显被外来人吓了一跳,右手紧紧握在刀柄上。“东边的山狼来了?”
莫名其妙……东边的山狼?“先生。”尴尬环境中缓缓开口。喉咙依旧疼痛,声音估计也很沙哑。因为对方显然愣住。“很抱歉这时打扰您,我不知道为什么在这里。外边风雪很大,希望能在您这里借宿一晚。我可以睡在客厅早上就走,不打扰您。”
那种表情很难形容。仿佛面前是一大堆金山但兴奋劲又被强性压下去一样,相互矛盾的表情一样。“哦哦,小姐,你是说……你刚来这里吗?”话语中有一丝颤动,同时带着一种莫名的兴奋。
有问题。不动声色的,左手微微向后背去,指尖碰触到刚刚别在身后的军刺。不动声色回答:“是的先生。刚刚,到这里。”微微加重了刚刚两字。
“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老人右手持刀瞬间刺出!尖锐的猎刀在空中闪过一道寒光直刺雪曜茯德腹部!
但他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生命的终止仅仅在那把猎刀刺出那一刻,齿轮终止,机械声停息。雪花依旧在飘,血花滴落在雪毯上红晕,倒在地毯上的血腥玛丽。刀尖顶在雪曜茯德的小腹终究没能向前一毫米,但他出刀的那一刻兴奋掩盖了另一道在月光下反射过的寒光。
军刺的主要用法从来都不是劈砍而是直刺。尽管没有了刀锋,微微的刀尖在力量的加持下依旧是取人性命的利器,军刺横穿了老人的脖子。
杀人了。然后呢......这种时候应该慌张吗?这好像不是第一次杀人,但微微一用脑随之而来的便是头痛。但隐约感觉这时应该有人来处理尸体才对。她就算这时松开左手那把猎刀也不会对她造成什么伤害了--那人已经死了。血水渗透了他身上的衣物。
所以......这间房子现在应该归我了。
老人身上唯一能用的仅仅是那把看起来还不错的猎刀。屋子里边烟头和啤酒瓶被随意的丢在地上,仿佛刚刚经历世界大战一般。她很快找到了她需要的靴子,很显然并不合脚但总比没有强。随手把挂在墙上的兽皮扯下裹在身上,墙上的水壶、鹿皮包一一拿下背在身上。
然后应该干什么呢.......等待天亮离开这里,或是现在就走?她默然瞥向尸体,暴露在门外的上半身已经覆盖上了冰晶,那摊血迹也已经被大雪草草掩埋。估计再有几个小时,这具尸体就会变成倒在路边,令人恐惧的路标。啊啊......德棍?那是什么突然冒出的词语啊。屋外,大雪还在下。温度不知道已经是零下多少度了,她对低温没有概念。身体对低温好像没有反应感觉不到冷,寒冷也不能对她造成伤害。但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应该何去何从,但突然暴起的狼嚎提醒了她应该做什么,老人的尸体和......这屋里的捕兽夹......
雪地里一具刚刚抛出的尸体,她知道血腥味必然会将狼吸引,索性抽出军刺时横向切出刚刚被冻上的伤口再次如涌出鲜血,然后在尸体旁边埋下那些钢制的捕兽夹,如同不规则的圆一样包围起那具尸体。她则返回屋中紧紧锁上门窗。
她没有遭受到袭击,但她枕着狼的惨叫和撕扯声中缓缓入眠的。
但现在,门口站着一个不速之客,他让人很迷茫。
“这些毛皮是为我准备的哈?”他自称毛皮商,那些被捕兽夹夹住的狼被他一一用手中的拐杖敲死,麻利的把狼皮从这些死狼身上剥下,刀工很好那些皮毛被很完整的剥下来。“但小姐,你一定是新来的,这些活物我不喜欢。我一般都只收剥好的皮毛,你是新来的我不会计较这些但一次这样我一定不会付你钱。”这人坐着马车来的,马车的车棚里满满的皮毛,相互交杂在一起,就如同站在一头巨兽的肚子里观察它的小肠绒毛一样,透露着说不出的恐怖。“嗯,这些皮还不错......但小姐啊,我很好奇。”他缓缓站起身随手把那些狼皮甩到车棚中,左手伸入口袋慢慢靠近,随口道。“原本在这里那个老家伙呢?你杀了他吗?”
他是来......给他朋友报仇的吗?她缓缓按住猎刀的刀柄,微微后退一步:“你刚刚翻到的骨头就是他。”气氛稍稍一僵,毛皮商一愣,随后大笑着掏出左手摊开,手里那三枚正是她曾见过的那种金属薄片。“小姐看来你这个新人不简单,他算得上一个老手了。死在他手里的人不算多也不少,那个老东西总是贪我的便宜拿些劣等货来骗我。”他的神情种丝毫看不出任何危险的迹象。“总之呢小姐,这个世界没有你想的那些东西。你有了皮毛就可以来找我,或者等我来收货。我的商馆就在从这里向东43公里,当然可能有点远。如果你需要什么的话都可以去那是个小镇,是你们这种人的聚集地。”他笑着把货币抛给雪曜茯德,随后跳上马车向南缓缓离开。
【货币+3】
小镇,东边吗......她端详着手中的硬币,那个神秘人好像叫这东西为骨币?塞入口袋,看了一眼这一片雪原,昨天晚上看到的其他屋子依旧亮着灯。她凑到窗 口看了一眼,里边空荡荡的,但能看到木门那里的地坑陷阱,和土坑边缘处的零星血花。这些大概率都是那老人设下的吧。这里不能再待下去了,没有吃的支撑不 了太久。那个小镇......向东43公里吗?当前唯一的提示便是毛皮商口中那句‘如果你需要什么的话都可以去那是个小镇,是你们这种人的聚集地。’这样的话。 她看了眼那几只被剥了皮血淋淋暴尸在荒野的野狼。
在雪原中走路要耗费不少力气,这些雪就像沼泽里的污泥,到小腿肚的深度让每前进一步都很困难。高抬腿的动作会格外消耗体力。最可怕的是,雪地直接反 射的光极为容易得上雪盲症。她只好白天在那些枯树下稍作休息,晚上再赶路。但直到现在她还是不明白要干什么,仅仅因为那一句话就要前往43公里开外不知道 是否存在的小镇吗?那些狼被她切成肉块烤熟装在背包里,狼肉很难吃但这是她唯一的口粮,水的问题还好,自己身体不怕寒冷的特性可以直接将雪塞入口中咽下 ,那个水壶里所装的饮用水很早就被喝光,水壶暂时成为了无用的负重品。
但很快,她发现了另一个人。来到这里所经历的一切让她无比警惕,她能看得出那人在犹豫,一直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跟着自己。那人很怪,佣兵一样的打扮腰 中挂着长刀。外衣有棱角的边缘隐约能看出他穿了胸甲。他就像这里她所遇到的所有人一样带着兜帽,但隐约能看出他还是个少年左右的孩子,他身上的背包被塞 的鼓鼓囊囊。会是敌人吗?他还是个孩子吧。这次她的猜测是对的。
少年看着前边女人停下,轻声叹气。从背后的背包里掏出小锅和火柴,慢慢把周围的雪清理干净,拿出背包里的干柴点着。他的背包里装的全部都是吃的,他刚刚经历了一场变故,他所在的佣兵团被截杀,他根本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是一支押送奴隶的小队。在这个地方越向西边越是寒冷,他几乎没有见过在西边生活的人。听母亲和父亲说过哪里什么都没有,就是狼特别多。还听奶奶讲过,有一个神秘人在那里,那个人的医术很好但太远了太冷了没人找他去看病。再向西就没人知道了,仅仅是传闻说那里有一座雪山山顶上常年亮着,散发着寒冷幽蓝的光。在他的印象中总会去西方的大概就是一年经过他们那里两次的毛皮商,那个人见多识广,脸上总挂着很和善的笑容。和奶奶的故事里去西方的都是一些勇士的形象不相符。毛皮商有些胖,也不高,根本说不上强壮。而且从来也没见过他手中有什么武器,一点都不像奶奶描绘的一样。但他每次去问毛皮商西方的故事,对方如果有时间就会告诉他西方的路途多么远,路上有多寒冷。他想问路上有狼吗?毛皮商笑着说有,又问有骨币吗,我看你每次回来都能挣到好多钱。毛皮商笑着说有。不论小男孩问毛皮商西方有什么他总会笑着说有。最后也就失去了和他交谈的兴趣,什么都有,谁信啊!等到他10岁左右,也就是5年前,村子里来了一伙佣兵。他们穿着皮甲,带着武器。表情严肃,他们的马车里总拉着一堆的大铁箱子,他当时认为那里面是他们的货物,后来才知道那是活生生的,奴隶。他不知道为什么那样需要奴隶,他们的村庄里只有村长家有奴隶,天天帮着收拾村长的庄园里的菜园,村长家的人从来都没有去庄园菜地里过,那些奴隶也不能踏足村长和其他人的房子,每次村长他们吃剩下的食物就会倒给这些奴隶。如果村长一家吃的干净那他们就会饿一顿。
少年收回思绪,看着不远处的狼娘。他不明白为什么她身上会有那么好看的兽耳和那么长的尾巴,他觉得她很漂亮,但每次看到她的眼神就会感到好像真的被一头狼王注视着,凶残但却有种高贵的感觉,就如同那天他看到的那匹白狼一样
像她这样的应该叫什么呢?他们很显然不是兽人,兽人仅有一点人形,它们甚至还过着茹毛饮血的生活。在食物极度匮乏的情况下还会袭击那些商队,再大胆些会去袭击小规模的的村庄掠夺食物,甚至没有食物的时候会把村里的人都吃掉、带走。不远处的那个,一点也不像兽人。他想和她组队。不管怎么说,好歹也跟着佣兵队跟了几年啊,如果遇到狼他肯定能独当一面的!
那个孩子......雪曜茯德看向正在生火做饭的那位。快跟了我一路了,几天前就跟着自己。如果是某人派来跟踪我的,他也不应该什么都不留下,也没有能够通信的工具跟踪仿佛也不成立。但如果他是被派来杀自己的呢?近战......她不觉得一个孩子能对自己造成什么威胁,就算他一出生就开始练武,练十几年也不觉得。枪吗?那他早该动手了,很简单就能要人性命的武器而且射程不近。单纯同路也有很大可能,但......怎么也不太能够相信啊,这样的世界,真的就是同路那么简单吗?这个理由不能说服自己。暂时先不管他了......额?
雪曜茯德默默握住了猎刀,因为那个少年开始慢慢走过来了。他仿佛有什么顾虑一样止步又前进,最后才仿佛下定了决心一样开始向自己这里大步走来。
下定决心了吗?她不会因对手是小孩子而放松警惕。狼耳瞬间竖起,那个少年的一切动作在她眼里都慢了下来。略略扫过四周的雪丘不能发现有什么人,但也无法排除少年是诱饵,枪手在他背后。做好准备。
啊啊,这样会不会有些唐突。少年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突然停住了脚步,这样会不会很......嗯?!顿时,仿佛全身的血液都被冻结,汗毛根根竖起。他什么都没看清,仅仅是眼前白影一闪猎刀锋利的刀锋就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冰寒瞬间就从脖颈蔓延至全身,死亡的阴影笼罩着他,全身顿时僵住不动。对方那近在咫尺的异瞳就如狼王将猎物死死按在地上时那种冷酷的眼神。
应该没有枪手,不让早该开枪了。这个孩子......好像已经吓僵了......她拿掉对方腰间的长刀,慢慢撤下架在对方脖子上的猎刀。“你是谁?你来干什么?”她尽可能的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和善,但对方仍然被吓得一动不动。
“呃啊......别杀我......”刚刚还认为自己有一番武义现在大脑里只是空白一片,求生的本能让他开了口。全身都颤抖起来,面前的已经不再是他所认为的那个狼娘而是站立起来的狼人。
多半不是威胁......这孩子......雪曜茯德尽可能的平稳心态,将猎刀收回。空手道:“好了孩子......呃,你没事吧?”果然这种事情根本不适合自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