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

40.

四月一日，X大楼天台。

工藤新一向来不记自己的生日，只是那个怪盗说出的那句欠揍的台词的日期倒是记得很清楚。

刚到春天不久，叶间的鹅黄还是十分稚嫩的。

可能是因为风中的干冷，或是未苏醒的河溪，又或者是不够明亮的月光，放大镜下是春虫。

是春天。

他记得自己结束了寒假的懒散，关上了空调，冷风让工藤新一有了些精神。黑羽快斗总是会消失，会消失个两三天，工藤新一不问。肯定又去勾搭哪个小妹妹了，他会笑着对黑羽快斗说，又匆匆地给他系上围巾，接着调侃道，没有你，房子可真是太清静了，直至关门声完全消失在房子里，失落若有若无地浮现在《四签名》的扉页上。

也许这是前兆吧，他本以为那天愚人节是黑羽快斗给他开的一个一点也不好笑的玩笑。

工藤新一在冰冷的信箱里摸到了一封信，又是他啊……他同以往一般惊喜且好奇地拆开信封，厚重的闪粉星星点点地落在他的指腹，他突然想起今天是他俩的相遇纪念日，兴奋与感动一起涌入他的口腔，碗中盐味过重的面条似乎像冬雪一般冷冽而轻盈，那是真的是自作多情了，工藤新一有时候会这样想。

他用了一整天的时间来揭开怪盗基德的预告函。

工藤新一想象着自己用漫不经心的语气说出他的推理，一边又嫌弃着自己跟个小女孩似的，只不过那张写满洋洋洒洒的字迹的纸被翻来覆去了很多遍——没有用打印机。

他有时会好奇为什么自己总能在天台找到怪盗基德，因为好逃跑啊，他信誓旦旦地想到。指尖流过的极其柔顺的触感，甚至让他觉得那是某位夫人的肩披，他回味着滑翔翼的触感，又愤恨匆匆逃走的转瞬即逝。工藤新一也不说，似乎若即若离的感觉让他像是步入陷阱的猎物，尤其刺激。

怪盗基德说让工藤新一给自己买个好棺材时，工藤新一只是愣了一下，笑着说，现在哪还有用棺材的，还是买个骨灰盒吧。他忽然望见了怪盗基德眼里一闪而过的绝望，像是那即将破碎的玻璃，玻璃渣子溅了他一身，窒息。

然后他们没说话。

怪盗基德问，你怎么解开的预告函。苦涩。

工藤新一干巴巴地回答了，至于回答了什么，大概就是一团乱麻的语无伦次。

他在想为什么怪盗基德身上的香水为什么这么淡，为什么不是浓郁的艳俗，他在想今天的月亮为什么这么黄，他在想风为什么没有把乌云吹走，他在想地球为什么是圆的，海水为什么是咸的，华生为什么是医生，为什么潮涨潮落。

于是，怪盗基德讲了个非常烂俗的故事，故事的最后他飘飘悠悠地飞走了。

工藤新一在心里叫嚣着，今天是愚人节对吧？

是玩笑是吧？

他的信箱里还是每天都有信，只是缺了封系着大红蝴蝶结的信，是我太矫情了，被那个人惯的。从此看那些古板敷衍的牛皮纸都少了些情趣。

他知道怎么去那个小小的酒吧，他不想去。

福尔摩斯和咖啡就够了，就够了。

那几个月，工藤新一甚至怀疑他和他的相遇就是个玩笑，愚者和愚者的相遇倒真的是滑稽可笑。

推开窗子，他没有看到玫瑰，可能是因为怪盗基德的香水是淡的，月亮是黄色的，风没把乌云吹走，地球是圆的，海水是咸的，华生是医生，是因为潮起潮落。

是因为愚人节快乐。

四月一日，Y大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