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大人可是夜里惊梦,府中医师有擅治此症者,小的这就为您请来。”提灯的下人自始至终弯着腰,手中灯笼在风中明灭不定,照出一个千篇一律的脑袋。
和他这些天在褚府里见到的每一个下人都一样,他原想就着明月同人聊一会儿,现在像是面对一碗已经馊掉的银耳羹,没有胃口更没有兴致。
“不用了,我开窗透会儿气就好。”想了想他还是看着这个下人道:“你,对每一个人都这么细心周到?”
下人的腰弯的更低,从时光的角度去看,几乎已经到了对折的地步:“小时大人是主子,是褚大人的亲传弟子,小的对您忠心是应该的,褚大人将我们安排来侍奉您特意嘱咐过,让小的好好照顾您。”
“你下去吧。我自己看会儿月亮就睡了。”时光兴致缺缺得摆了摆手,挥退了下人。
大概是要下雨,空气里都是水汽,混着闷热的温度裹着时光喘不过气,那一盏灯笼的光渐行渐远,时光沉沉的呼出一口气,在衣服上擦了擦被浸湿的手。
合上了窗户。
那边下人退到半路和另一个正在守夜的下人遇见,聊了起来。
光影迷乱,下人门窃窃私语。
你知道吗?我今天给小时大人倒水,他竟然和我说谢谢。谢谢,谢谢是个什么意思?
你真笨,大抵是和多谢差不多吧。
下人嘿嘿笑了两声,地上的光更抖。
他们和我们说谢,真奇怪。
不止呢,刚刚小时大人还问我是不是对所有人都这么好,因为我问了他为什么不睡觉。
为什么对所有人那么好?我们这些做下人的,这不是应该的嘛?哪有为什么?只有伺候不到位被罚,哪还有个什么为什么,非要我们说个一二三四五六出来,真有意思。
这小时大人到底从哪来的?看摸样不像是富贵人家。但是又这样谦逊,像被细心教导过的。
什么好人家会教导主子对奴才有礼的?估计也和我们一样是从泥里出来,只是命好,被褚大人收做弟子。
命好嘛?真让人嫉妒。
那也不是我们能管的,只是我瞅着小时大人看上去很不开心。
开不开心的,哪有我们这些人揣测主子的,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当值了,要是被主管发现,又要挨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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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亮擦了擦汗从床上爬起来,此时天边泛起鱼肚白,他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六点多,已经睡不着了。
干脆到客厅点了一炷香,香案上放着一只蓝色的儿童手表,袅袅升起的烟绕着手表转啊转最后消失在空中。
其实烧香这个事俞亮原本是不同意的,他觉得晦气,人还没死香就烧上了寓意很不好。
但大家都这么干,他们都期盼鬼神显灵,把时光还回来,于是他干脆把自己和时光之间羁绊最深的蓝色手表拿了出来。
他盯着香烧到一半,才慢慢开口。
“我昨晚梦到你了,你在哪里过得很不开心,不开心就回来吧,我们都在这里等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