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见铁床上的人在疯狂挣扎,一时间手足无措。他们谁都没遇到过这种情况,眼前的人仍是昏迷不醒,但却想拼命挣开那些铁链子,嘴里还在痛苦地嘶喊着,像鬼上身一样!这怕不是着了哪家的道了?
来的那些人相互对看了一眼,深感情况之危急,全都靠过去试图压制他……
“百里师兄!百里师兄!停下!”
“快停下啊!”
“师兄,我们要不要去禀告大长老?”
“对对对,快去快去!”
然而他们的压制并不能缓解百里守约的情况,他们越是控制,他挣扎得反而越是厉害,就好像梦里有只吃人的怪兽在碾着他追,下一秒就会把他的身体撕烂一样,他只能拼命地奔跑,拼命地呼救……
但没人救得了他……
头部里的痛苦随着梦境的沉沦逐渐升级,他只能任由幻象控制,脆弱的意识再一次来到记忆的大门前,这次他看到一个恐怖的暴雨之夜……
天空中有惊雷在轰轰作响,暴雨一刻不停地袭击那座单薄脆弱的小村庄,一家一家还亮着灯的小农房在风雨之中分外渺小。树林,草木,石墙,无法为人类的家园挡风蔽雨,此刻便沦为自然的帮凶,任由那狂风卷携,于空中凌乱……
那一夜冷得不像样。
高渐离站在一间屋外的走廊上来回踱步,心急如焚的样子。屋里点着灯,有女人的尖叫声不断传出来,还有一位大娘焦急的声音,
“姑娘!用力啊,再使把劲……呼吸!呼吸!”
“啊!!”
女人尖叫地更加大声,那凄厉的声音像是悬在高渐离心上的一把刀子,她每叫一声,那刀子就落下来一次,他简直比她还要焦心!
天啊,早知道生孩子这么痛苦,当初就不让她怀上了嘛!他好希望他们即将出世的小宝贝体谅一下母亲,快点出来,别让她遭罪了好不好?
暴风雨在无情地扫刮这个世界,哗啦啦的雨声,轰隆隆的雷声,还有阿轲惨戚戚的叫声混合在一起,几乎要成为击溃高渐离的重型武器……
好在这时,他请来的救兵到了。
诸葛亮还摇着那把白色羽扇,慢悠悠地走到他面前,眼睛微眯睁不开,好似醉了酒还没清醒,“喂……什么急事?我一壶卓萃还没喝完呐……”
“叔,叔!”
而高渐离一看到他就像见到亲人似的,一把拉住他的手,“以后一辈子的酒我都请你喝,这次你一定要帮我啊!”
诸葛亮愣了一下,他看着高渐离那殷切的小眼神,又扫了一眼旁边那扇紧闭的房门,那间屋里传出来的女人的尖叫声是如此凄厉,诸葛亮瞬间就明白过来。
“不是吧?”他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我堂堂一位天神,你不会要我帮你……的妻子接生吧?”
高渐离的眼神看起来很诚恳,那认真的小表情分别是在说“是”,他从未有过如此这般无助的语气。
“亮叔!整整一天了,孩子还没出来!叔你是知道的,我和阿轲是人妖结合,生出来的孩子会是什么样我根本不知道!我怕啊……”
他怕万一有个闪失,大人孩子都保不住怎么办?
诸葛亮终于受不了高渐离那种语气,无奈地挥了挥羽扇,“好吧好吧,我进去看看……”
于是在小狼重拾希望的目光中走进了那间房,屋里的尖叫声还是不断,屋外的暴雨声依旧没停……高渐离闭着眼睛祈祷,希望上天对他们好一点吧,他和阿轲分别了那么多年,好不容易过上幸福的日子,请不要把这脆弱的幸福夺走!命运啊!我求求你了,请保佑娘子和孩子都平安无事,为此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他逼着自己冷静下来,可是手心越来越凉,身体越来越抖,他就像被死神扼住咽喉一般,害怕又无助……
不知等了多久,当夜空中又响起一道惊雷时,屋内阿轲的尖叫声竟是戛然而止,而一边的江大娘却突然发出一道可怕的叫喊声……
“啊!!!”
恐慌爬上高渐离的整张脸,他马上推门而入……
而眼前的画面却让他惊呆了……
他看见江大娘瘫坐在地上,诸葛亮背对着他,用棉布裹起那满身是血的婴孩……他顿失言语的能力,像失了魂一般一步步地走过去……
而诸葛亮面若冰霜,虽然看上去无比镇定,但那轻微颤动的手却暴露了他慌张的事实。他叹了一口气,用重新组织的语言吐出那些冰块般的字,“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暴雨哗哗地下,狂风涌进大开的房门,使屋内的温度骤然降低。高渐离僵硬着脸,一步一步地走至诸葛亮身后。
“好消息是,你的娘子为你生了一对双胞胎儿子……”
此时的高渐离已能看清诸葛亮抱着的婴孩,那棉布里裹着的,果然露出两个小脑袋,只是那两个孩子在以一种诡异的姿势紧紧地连在一起,仿佛是长在一起的!
他听见诸葛亮平静但无奈的声音。
“坏消息是,他们共用一颗心脏,你必须赶紧决定把心给谁,而另一个没有心的孩子……就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