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黑暗总是最黑暗的……
天边的乌云在逐渐消退,但不知是想放过这座被风雨摧残的城市,还是在为下一场更猛烈的暴风雨做个准备……
在原地等待百里守约的那几个师兄弟,从来没见过百里师兄有过那么憔悴的模样。他回来的时候用右手捂着小腹,走路的时候左摇右晃的,脸上亦是十分痛苦。
他受了重伤!
兄弟们赶紧围过去,急切地询问。却见百里师兄脸色苍白地说,“都看到了吧?我对这只狐妖已经束手无策了。你们快回去禀告大长老,就说我百里守约实在无能,叫他另派贤人吧!”
所有的人都大吃一惊,如果说连他们的百里师兄都降不住这只狐狸的话,那么驱妖道盟里还有谁能做到?
百里守约不顾他们的劝阻,捂着小腹上的伤口径直离去。
他一个人回到了樱花小院,随便画了张疗伤符治愈自己的外伤。那是他为了掩人耳目,自己划出来的伤口。只有这样,他才有借口不去捉妖,好给那只狐狸喘息的机会,连夜出城。
她……应该会走的吧?做出了这样的错事,他也已经说得那么决绝,没有理由再留下来了吧?只是不知道她能不能找到方向,要是碰到强一点的驱妖道又该怎么办?
百里守约苦笑了一声,他怎么还在担心她呢?她如今的实力已经那么强,不杀别人就不错了,又有谁能伤得到她?而且她已不再是从前的妲己了,她体内的妖性终被唤醒,她现在就是只杀人如麻的怪兽!
而他作为一个以天下苍生为己任的驱妖道士,不杀她就已经是罪过了,为何还要担心着她?
百里守约有些烦躁地把那几张刚画好的疗伤符揉成一团,扔到地上。他突然感觉这樱花小院变得好安静啊,静得他有些无所适从。
那只派去寻找李白的信鸟早就飞出去了,却迟迟不见回来,百里守约的心里又出现了那种不详的预感……
“哥哥……”
这时,耳边突然响起一道柔弱的声音,百里守约看都不看就知道是谁来了。那女孩儿早就记住了回家的路。而且她的灵力大胜从前,就算大长老为了监视樱花小院,在这四周设下了诸多法阵,她也能不费吹灰之力地穿过屏障,悄然无声地走到他的书桌前。
百里轻轻的抬头,眼神里没有丝毫温度,“你怎么还没走?”
那姑娘有点胆怯地站在那里,可怜兮兮地看着他。她身上还是那件又湿又脏的单薄衣衫,头发乱糟糟的,脸色苍白,眼睛因为哭了太久而变得有些发红。
她声音也变得嘶哑无力,听起来叫人十分心疼,“……妲己只想回家,妲己哪儿都不想去……”
百里守约逼迫自己把视线挪开,不去看她就能说出生硬的话,“你错了,这里已经不是你的家……”
妲己的小心脏一颤一颤的,她知道百里哥哥是不会这样对她的。从小到大,他都是她最亲的人。他冒着巨大的风险,把她捡回家里好生养着;他为她洗衣服做饭,又当爹又当娘;他会每一件事都为她着想,时时刻刻把她放在心上。只要她听话,她乖,他就会永远宠着她,关心着她。
这样的百里哥哥怎么可能不要她了呢?
“哥哥……”妲己扑通一声跪下来,爬到百里守约的身前去,乞求般地抓住他的裤腿,“哥哥,你是在生气对不对?妲己错了,你打我吧,骂我吧,但是不要赶我走……”小姑娘说着说着又要哭,“妲己真的没有地方可以去了,妲己只有这个家啊……”
百里只能闭上眼睛,他不想去看,也不想去听。他感觉到数公里之外,有一股强大的势力正往樱花小院赶来,兴许是这只狐狸刚才进来的时候,破坏了大长老设下的法阵,令长老们有所觉察了。
她再不走,就会被长老们捉住了!
“你还要我说几遍?就当我从没养过你只狐狸,赶紧走!”
“我不!”那姑娘反而紧紧抱住百里守约的腿,“我现在只有你了,哥哥!我只有你一个人了……小白……小白他……”
一说到小白,妲己就开始哽咽,眼泪又哗啦啦地冒出来。
百里守约睁大了眼睛,他仿佛猜到妲己是什么意思,“小白怎么了?”
“他……他……我不是故意的!哥哥,我不是故意的!”
百里不敢相信他猜到了什么,他瞪着那个哭得声嘶力竭的姑娘,全身发抖,“你杀了他?”
姑娘的哭声给了他肯定的回答。
百里守约只觉得脑子里嗡嗡的,他那只发颤的手不受控制般的,一个用力举到空中,他差点情绪失控,一掌拍死那只狐狸。可是他没有,他的眼里布满了血丝,他在竭力地控制自己不去伤害她。
如果她不是妲己,他早就把她杀了!
感应中的强大势力还在步步逼近,妲己的生死就在他的一念之间!
“你 给 我 滚!”
百里守约抑制住那口悲愤的血,使出全身力气冲她吼,“滚!”
狐狸只是跪着哭,不愿意移动。
“不滚是吧?”百里的倔脾气上来了,他一把拎住姑娘的衣领,把她往门外拖,“出去!出去!”
妲己哭着喊着, 眼睁睁地看着他把自己扔到书房外面,并且重重地关上那道门。妲己被摔到地上,仍在无力地呼喊着,“哥哥!”
那门的上半部分是镂空的,妲己能看见百里守约就站在门后。
隔着那道门,百里与妲己面对着彼此。
百里站着,妲己跪着……
他的眼睛里果然没有半点心疼了,天知道他是有多抑制自己,才没有当场为李白报仇!
长老们马上就要来,可那只狐狸还是不愿意走……
百里对妲己露出一抹嘲讽的微笑,“狐狸,你不是想知道我对你是什么感情吗?我现在就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