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裴昤以为她的生活会一直这样,重复争吵,重复压抑时,命运悄悄给她开了个玩笑。
林仲海出海时遇到海啸,在大海中沉眠。
那天明媚的天气忽化为滂沱大雨,海平面不断上升,她的乌托邦世界成为了吃人的恶魔。
那雨整整下了三天,灰蒙蒙的天压的裴昤有点喘不过气,葬礼上的哭声显得尤其刺耳,至少裴昤是这么认为的。
“妈妈,爸爸不要我们了么?”
小小的裴昤跪在她父亲的棺材前,小声的问裴霜。裴昤觉得自己很难受,她不知道该形容这种感觉,裴霜没有理她。
她望着裴霜,生她的母亲,未对她表现过几分爱意的母亲。
裴霜跪着,面无表情的在灵堂前给林仲海烧着纸钱,而林仲海现在躺在棺材里,墙上挂着他生前的一张照片,黑黝黝的脸,是出海打渔的沧桑,他却笑的格外灿烂,如今定格在这一刻。
裴昤看着那殷红的焰火一点点的吞噬着随意丢进去的纸钱,她的心跟被蚂蚁啃食一般,痛到窒息。
“为什么呢,为什么不相干的人都哭的那么伤心,为什么母亲能这么平静呢。”
过了很久裴昤才明白,不被爱的人在别人的人生里就仅仅是一个过客,一个路人罢了,连最后提起来就想不起整个人是谁的过客。
林仲海于裴昤便是。
葬礼过后,裴昤以为她要跟母亲相依为命,她就想着要如何赚钱,如何强大保护妈妈。
可是没过几天,裴昤带着她去见了小渔村里的各户人家,他们谈话从不避讳裴昤。
“收养她吧,她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她能做事,吃的也少。”
“养她吧,你们怎么对她都行”
“养她吧……”
没人愿意收养裴昤,但每个人都会对裴昤投去怜悯的目光。
在这个一穷二白的小渔村里,人人都不顾自暇,谁会愿意去收养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裴昤呢。
裴昤听着她母亲的话,心也渐渐从最开始的不可置信到最后的平静。
于是,裴霜不情不愿的把裴昤带出了小渔村,带入了新家,不是裴昤家的家。
裴昤如愿的远离的小渔村的家,却一点也不开心。
这个家很豪华,是个别墅,裴昤从未见过的类型。
这个家里面有个男人出来带着她去了一个房间,说她以后就是住这间房了。
这个房间装饰的很干净,有梳妆台,有落地镜,房间还很大,比她家还大,还有一个衣柜,那个男人说是她一个人的衣柜。
裴昤不太敢进去,她站在门口,犹豫不决,她穿着裴霜给她买的新衣服,不合身,有点小,不好走路,她怕会出糗。
那个男人倒是很和善的样子,催着她快去参观她的房间。
裴昤明白,那个男人极大可能会代替她的父亲成为她母亲的丈夫,她的……继父。
是她小渔村的伙伴说的,他们说,裴霜带她去的地方的肯定是她继父的地方。他们还说,她母亲肯定出轨了。
裴昤不相信,可是当她双脚踏在柔软的地毯上时,她窘迫的心情,她愤恨的难过,全部化作为无言的沉默。
小渔村跟这个地方不一样,小渔村早晨会有哟呵声,中午会有烟火饭菜香,晚上会有极美的夕阳。
这里只有车鸣声,没有夕阳,也没有烟火气。虚假的不像话。
裴昤清楚的知道,她往后的人生进入了一个无限的魔咒中,不知道如何逃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