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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晚宴与相约

以贫弱之身弑杀真神

皇家园林不是想象中的规整靓丽,而是更贴近自然。落叶没有清扫过,树木也像没有打理过的中年大叔一样。

小公主在阳光下会微微反光的黑色圆头鞋子踩在干脆的落叶上“嘎嘎"地响。

树木的种类倒是很多。有的树干细瘦,树枝却密密麻麻伸展得很开,粉白色的心形叶子细碎地挂在枝头,像撑起一把画满繁花的伞。

有的树干粗壮,上面像是涂上了白漆;有的树长满了树藤,像是窗帘一样垂下。

不过让人印象深刻地还是这里各色各样的花。切朵奥雷都发现一种鲜艳的带刺的深红花朵总是和一种有鱼鳍状的纯白花瓣和血红色花蕊的花挨在一起。

在经过第三丛这样的花的时候,露易丝·阿拉颂像是预知到了切朵奥雷都的好奇,为他解释道,"这是红玫瑰和香水百合,因为其对立的花语而被摆放在一起。红玫瑰代表着‘热情的爱'、‘我一如既往地爱你',不过其实是一种多情的花。”

小公主对红玫瑰嗤之以鼻,说起香水百合却兴致勃勃,“香水百合还有另一个名字——卡萨布兰卡花,关于它有一个悠久的传说。创世之神创造了最初的男人米埃罗和女人可萝,将他们放在如同仙境般的维菉园中。起初他们纯洁无比,但在外神的蛊惑下偷尝了禁果。然后被创世之神驱逐出了维菉园。可萝流下了悔恨无比的泪水,便滴成了卡萨布兰卡花。”

“可萝是人类的美丽女子形象,而米埃罗却有天底下一切怪物的特征。”露易丝用贮满水晶的眼睛意味深长地睨了切朵奥雷都一眼,“他们诞下了各种各样的孩子,容貌相近的孩子天生亲和,他们长大后相互媾和,发展成了各种各样的种族。”

故事到这里截止了。

“卡萨布兰卡花的花语是‘伟大的爱'、‘淡泊宁静的永恒'、‘无法负担的爱'、‘善变的心'、'永远不放弃一个你爱的人‘、‘死亡'、‘傲然'、‘厌世'、‘永恒不变的美'、'无法承担的爱'以及‘因为你,我不会再爱上其他人'。”她勾唇一笑,细致的脸上焕发出恬静的光彩,“顺带一提,我对它情有独钟。”

切朵奥雷都默默看着阳光下宛若天使的露易丝,想到:也许在她纯白色的外表下,有着一颗如同卡萨布兰卡花一样泛着血色的内芯。

走过了很长一段的距离,切朵奥雷都发现周围的事物都没有新生事物。

小公主解释道,“因为从那个隧道里出来的地方是很久以前建造的园林,如果用传送阵的话就会看到另一处像迷宫一样排列有致的昆伦比安园林了。”

切朵奥雷都惊奇地看着草地上的身体可以摇动的木偶马。木偶马表面有许多裂缝,浓重的岁月感落在了它身上。

“那是以前有位喜欢木工手艺的公主叫人做的啦。”露易丝从旁解释道。

小公主好像很熟悉这里,带着切朵奥雷都和格罗琳卡左拐又拐钻出一簇干净的草丛来到了一间平顶房子前。

房子前延伸出了一块敞开的象牙色立柱撑起的空间,淡黄色的墙壁加上朱红色和金色的花纹,显得格外典雅。

“这是木匠格莱姆柱的地方哦,如果有需求,他会为你做各种各样的木器。”

格罗琳卡和切朵奥雷都跟着露易丝走了进来。

空间里弥漫着灰尘跟木屑,一位皮甲套在布衣上,留着胡渣的大叔正在一片狼藉中拿着木锯锯着木头。

旁边的桌子上放着许多重叠在一起的陈旧的图纸,地上堆满了半成品的木器和几张胡乱摆放的椅子。

“格莱姆大叔。”露易丝向那位专注地锯着木头的大叔打招呼。

“嗯。”格莱姆应了一声继续锯着木头,他的嗓音低沉和缓富有磁性。

等他锯断一截木头,抬头看了你一眼,发现还有两个外人在的时候又立马站了起来低着头行了个礼,“公主殿下。”

一滴冷汗滑下他的额头。

‘完了,要是被外人知道我如此敷衍地对待小公主,说不定我就要被陛下给砍了。’

露易丝看到格莱姆谨慎的样子,“咯咯"地笑了起来。

"放心吧,他们不会乱说的。"聊了几句后,露易丝留下这句承诺带着格罗琳卡和切朵奥雷都走了。

边走露易丝边向他们解释,"格莱姆大叔以前面对我的时候也诚惶诚恐的。不过因为我经常过来玩,熟悉之后,他对待我就随意了起来。不过我并不介意就是了,毕竟是个可伶的单身大叔。"

一路上,露易丝带他们去了类似天文台和音乐殿堂的地方,人们都非常热情地向她打招呼,露易丝也笑容满面的予以回应。

连带切朵奥雷都和格罗琳卡也受到了热情的接待。

没有人看出来切朵奥雷都是个哥布林。为了皇宫内的表演,格罗琳卡付出大费心血把所有能体现哥布林特征的地方都遮掩起来。

切朵奥雷都戴着披散至肩的银色假发和白底有着黑色线条修饰的修罗面具,耳朵涂上面粉后用布条裹住伪装成精灵的耳朵,手上戴着白手套,穿着白底红边的长服、镌刻金色花纹的白色长裤和白色筒靴。

在屋子或行宫的背后时常能看见地上围着一圈淡蓝色符石,上面升腾着一个蔚蓝光圈。

露易丝说这是一个远方国度的旅行者带来的东西,叫做符纹技术,通过物质和能量的巧妙结合,转换出新的物质,那些蔚蓝光圈是可以生成水的东西,温度可以通过将能量注入符石调控。

"今天就到这里吧。我的朋友,"露易丝顿了顿继续说道,"还有格罗琳卡女士。晚上皇宫内会举行一场晚宴,我会叫人领你们前去的。"

她把切朵奥雷都和格罗琳卡带到一间别致的小房间,径直离开了。

"现在呢?"切朵奥雷都问道,在露易丝面前的伪装让他想吐。

"休息。"格罗琳卡简短地说道,在房间里的床上躺了下来。静谧的面孔和低至脚踝的魔法长袍凸显出的前凸后翘的身材,这时切朵奥雷都才发现格罗琳卡也是个标致的美人。

他在另一方的沙发坐下了,他们中间隔着石英长桌,上面摆放精美的插花。

"就是这里了。"一个面容干净把头发梳于一侧的佣人侧过身子邀请着切朵奥雷都和格罗琳卡。

今天的夜色并不耀眼,星星都被乌云遮盖住了,只有一轮析暗的弯月。

凉薄的月光照耀下是一处金碧辉煌的殿堂,殿堂前是喷泉广场,两侧还有偏殿。

地面上茶壶一样的灯盏散发着虚幻的光,周围还有各种奇怪的装饰。

不断有盛装打扮的人踏上银白的台阶进入殿堂内。

切朵奥雷都和格罗琳卡地汇入人流之中,走进了殿堂。

宽广的空间内,镶满黄金的墙壁和宝石装饰品熠熠生辉。黄金做的雪花吊顶上的魔法灯的光芒比日光还要明亮,宴席上的人都笼罩在柔和的光波之中。

餐桌规矩地排布着。切朵奥雷都面前的餐桌上,蘸着甜酱的牛排配着新鲜的生菜和炙热的火腿放在刻满花纹的瓷盘内,还有精美的甜点,涂着奶油的起司蛋糕,加了芥末的蒸面包。最显眼的是中间巨大的火鸡一样的肉块,一看就是很宝贵的食材,在灯光照耀下赤色的表面闪烁着迷人的光泽,中间切开一条缝洒上蜂蜜和香料,在一些特定部位涂上了减除油腻的面粉。

最荒唐的是,这里至少有一百多张餐桌,而每一张餐桌的菜品都不一样。

但形形色色的人们对此毫不在意,只顾着跟年龄相近的人举着宝石红的香槟和年龄相近的人交谈着。

空着的餐桌有很多,格罗琳卡带着切朵奥雷都走向其中一处。

周围的人从他们的打扮看不出来他们的身份都没有冒然上前搭话。

宴会上的人们自由交谈着,切朵奥雷都只觉得压抑。

他戴着面具,既不能享受美食,又不可能去找他痛恨的人类搭话。

还好旁边有一个格罗琳卡有一搭没一搭地咂着酒。

他眺望着宫殿深处,一干穿着最鲜艳的人围在那里,穿着仙女裙的明媚棕发少女,穿着绘有群星的浅蓝底色占星袍的女士,穿着花纹华丽血红披风骑士打扮的青年,和戴着白色褶皱领巾咖啡色头发的英俊男人。

被他们围在中心的是阿拉颂皇族,包括小公主露易丝·阿拉颂。不过因为她一米五左右的身高,切朵奥雷都还没有看到她。

他们轮流向每一张餐桌上的人敬酒。一个留着中分式明黄色卷发穿着红色织物的瘦削男人和一个搭着花边披肩曳第长裙脸上有颗美人痣的妇人举起酒杯向他们频频示意。

那是大法官怀克曼和内务总管波莉莎,皇帝最忠实的效忠着。

他们从宫殿深处踱步到入口处。切朵奥雷都终于看到了露易丝。

露易丝同时也看到了切朵奥雷都。她眼前一亮,扯了扯一旁阿拉颂帝国皇帝的红底金纹的衣袍。

皇帝俯下身去,小公主踮起脚尖对着皇帝耳语了几句。

皇帝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就迈着步子带着一群皇族来到了这边。

众人的目光投向了这里。

出乎意料的,旁边的格罗琳卡走到了餐桌的前面向皇帝单膝跪下了。

这是只有皇帝的直属部下还会行的礼节。

关注着这里的人发出一声惊呼。

"陛下。"

"好久不见,格罗琳卡。"皇帝轻轻地颔首。

"天哪,这不是格罗琳卡吗?她怎么又回来了。"一位魔法师打扮的女人说道,她还算不错的脸上长着雀斑。

众人纷纷讨论起来。

"格罗琳卡?那个研究邪恶炼金术被驱逐出皇宫的皇家魔法师?"

"是的,应该就是她。你看她那头鲜艳的红发,几十年来都没变过。"

"..."

露易丝·阿拉颂并没有在意这些,她为两边的人介绍道,"哥哥、姐姐、还有父皇,这是受邀而来表演奇特舞蹈的舞蹈家切朵奥雷都。"

"切朵奥雷都,这是我的父皇阿拉颂十一世圣里恩·阿拉颂,是位贤明的君王哦。"露易丝眨眨眼,俏皮地道。

圣里恩是位英俊的男子,白金色的发丝长至背部,刀削般的侧脸,高挺的鼻梁和一双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奇异的是,他的左脸爬满了深蓝色魔法纹路,甚至汇入了左眼之中,碧绿色的瞳色与深蓝色的纹路交织,混为难以言说的色彩。

"这是我的大哥哥,邱瑞恩·阿拉颂。"

邱瑞恩面容刚毅,神态高傲,留着金色的短发。

他点头示意,但神色隐隐透出不屑。

"这是我的三哥哥,伊尔·阿拉颂。"

伊尔·阿拉颂和韵地点了点头。他是一位留着长发,在一侧扎着麦穗一样的辫子的面色柔和的美男子。

剩下的四皇子和五皇子都是十几岁的少年。在露易丝的介绍下,四皇子亚当斯·阿拉颂腼腆地向这个打扮怪异的舞蹈家点了点头,五皇子凯·阿拉颂则神色高傲地哼了一声。

最后露易丝走到一位漫不经心的金发女子面前,她正在把玩着脸颊旁的头发。

"这是我的二姊姊艾德丽波·阿拉颂,很漂亮对吗?但她可是一位英姿飒爽的剑士哦。"露易丝亲密地挽起艾德丽波,介绍道。

"哎,到我了吗?舞蹈家切朵奥雷都,很高兴认识你。"女子绝美的脸庞上露出开朗的笑容,与露易丝不同的是,她的金色头发被编织成了一个繁复好看的发型。

艾德丽波向切朵奥雷都伸出了素手,她的手的肤色是淡淡的粉色。

切朵奥雷都对艾德丽波的行为不知所措,艾德丽波伸出的手就悬在了空气中,气氛渐渐僵硬了。

人群中的执法官米西奥阴鸷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姐姐,你可是女孩子,要矜持!"露易丝站出来为切朵奥雷都解围,将艾德丽波的手摁了回去。

再不解围他就要以"藐视王权"的名义被带走了。

"二哥哥和大姊姊都不在这里,就不为你介绍了。"

之后,露易丝跟着皇帝他们走了。格罗琳卡一直被他们晾在一边,当成空气一样对待。其实如果不是露易丝,他们连切朵奥雷都也不会搭理。

切朵奥雷都看了一会在人们的讨论下痛苦地闭着双眼的格罗琳卡,从宫殿门口走了出去。

他走在大理石铺成的小径上,小公主从一旁的草丛中钻了出来。

"我的朋友,你怎么一个人偷偷溜走了?"小公主用小手扫开头上的叶子,像成熟女人一样问道。

"不是您在离开之时一直眨着眼睛向我示意还用手指了指门口么?"切朵奥雷都无奈地回道。

"哎嘿,“小公主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露出两颗虎牙,“那么就让我带你参观一下剩下的地方吧。”

小公主背着手在前面带着路,回想着前三天晚上的一幕。

皇帝圣里恩·阿拉颂正在书房里和事务大臣马卡洛斯交谈着。

小公主刚好路过这里。

“听说南方有位舞蹈家名声大噪。”

“是的,陛下。它叫...”

“它?”

“是的,陛下。它叫切朵奥雷都,实际上是一头哥布林。不过它的舞蹈确实别具一格,我叫人用观影石记录下来了,陛下您要看吗?”

“唔...”圣里恩思索了一阵,“那就拿来看看吧。希望不要让我失望。”

书房处于皇帝的寝宫,通风性良好,也代表不会隔音。

导致这些话全被小公主听到了。

‘会跳舞的哥布林?’小公主第一次对哥布林这种生物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小公主偷偷把门打开了一条缝。

圣里恩敏锐的精神感知到了这一切,不过他没有揭穿小公主。毕竟这又不是什么要紧的事。

难道小公主会因为一只哥布林会跳舞就爱上这只哥布林?这肯定不可能的啦。

水晶球里放映着切朵奥雷都在克罗比亚行省的表演。

画面里,切朵奥雷都正进行着第一段舞蹈——快与满的对白。

那炫酷的舞姿和撕裂的美感让小公主澄澈的眼眸荡漾起来。

那古井无波的眼神和孤高的身影让她兴奋地颤抖不已。

‘好想...’

为了今天,她故意买通了守卫皇宫的侍卫,让他们把切朵奥雷都骗到隧道的出口处。然后早早等在那里,只为了与那只奇异的哥布林相遇。

想到那个消息,期待着切朵奥雷都会露出这样的表情,小公主更加兴奋了,她回过身来牵起切朵奥雷都的手。她身上散发着让人上瘾的薰衣草香味。

切朵奥雷都不知道眼前的人类女孩为什么会这么做,不过她软软的手感却是让人春心荡漾。

"往这条路走下去就是厨房了,里面有很多好吃的东西哦。"

"嗯。"

小公主突然松开了切朵奥雷都的手,歉意地吐了吐舌头,"我突然想起来有东西落在宫殿里了,你先去吧,等下我就跟上来。"

小公主跑到他的身后,推着他走了几步。然后匆匆跑开了。

于是切朵奥雷都呼吸着散发着绿意的空气,默默地继续着接下的路途。

弯弯的月儿像一只眼睛注视着这个孤零零的哥布林,为他铺上了一层凉白的月光,他惨白的面具让他在只剩虫鸣的森林中犹如游荡的恶鬼。

他来到红漆金边的平顶房子做成的厨房前。

眼前的一幕让他目眦欲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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