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

帘外雨潺潺。两人对弈，泛舟汉水之上，画舫珠帘轻叩

楚落英“啪啪啪”地落子。她心有闷气，拈着棋子：

楚落英我父王与杨家交好，他便长了天大的脸似的，以为我日后会嫁给他。呵呵，杨家这小子最好永远都别在我眼前出现！

周将烬默默吃了她的一颗棋子：

周将烬哦

她瞪着棋盘道：

楚落英我和你解释了一堆，是怕你着急。可你却不过问我上午去何方了

他便顺从地问：

周将烬郡主去哪儿了？

又默默吃了她一颗棋子

她从桌下掏出一盒糕点来：

楚落英啊-----

他规规矩矩地张嘴，入口是青荷糕甜糯的香味。他怔住，望着近在咫尺的她的笑靥，明媚如斯，甜蜜如斯

楚落英“扑哧”笑了：

楚落英看来你喜欢！那下次我去城郊显山，再带给你吃

他的手抖落下一子，“哗啦”又吃掉了她一大片棋子。楚落英委屈巴巴：

楚落英给你吃的，你下棋也不让着我……

楚落英有一种无力感----老实人死心眼

赏些个书画珍玩，他俯首接了，一股脑都堆在柜子顶；赏些个珍馐美馔，他细细吃了，也不像其他书生门客作个文章夸好，只规规矩矩拜谢就过去了；她把风景最好的如意斋赐给他做下榻的居所，他倒习以为常，白日对着春柳春花满画楼、下棋，夜里对着烛影空庭夜雨声，还是下棋

他的浩繁世界，除了棋，空无一物

难道他心中从未惦记过女孩？

冬至时，襄阳贵胄皆去显山庙中上香，楚落英携周将烬同去。但由于她随父王走着“官方流程”，并不能时时刻刻去找周将烬

楚落英最后寻机，一个人偷偷溜出来时，却在山庙野径上望见了他----他身畔并肩行走着一位白衣女子，两人说说笑笑，在野径岔路口停住，然后分别。那女子面向他说着告别的话，微风轻拂，掀起她的轻纱帷帽，露出清丽可人的脸

楚落英躲在大树后，捂着嘴没有出声，忍住泪水往肚子里咽。周将烬一直望着白衣女子远去，直到她的衣角消失。楚落英便一直望着他的背影，他望了多久，她便也望了多久

原以为他就是个循规循距、冷漠疏离的人，却不曾想，他也有待人如此亲切的时候？

可叹他春风一笑，身畔的伊人却不是她

她双目刺痛，而他缓缓回身时的笑容太扎人。周将烬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周将烬郡主，您为何在此？

她心绪大乱：

楚落英我想问你要不要吃青荷糕，我带你去找……

他认真地摇摇头：

周将烬冬天残荷都谢了，这个季节并没有

楚落英大窘：

楚落英那女子是谁？你的旧相好？

他摇摇头：

周将烬她叫清平，是从前坐在清倌馆后台，帮忙缝制戏服的伎子……我们十年未见，她在幼时帮过我，幸好吉人天相，我以为她死于战乱，没想到她后来被一个将军救了命，便嫁给那个将军了

她破涕为笑：

楚落英原来如此，你该早些告诉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