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子攸喜欢吃芹菜馅饺子，但是张景迟最讨厌芹菜。
于是各种馅的饺子被分开盛盘装碗，想要尝鲜的弟子们把多达十余种口味的饺子都挑了一遍。可能是十三山巅的热闹烟火飘到了掌门那里，仙风道骨的掌门也捧着碗上门蹭饺子吃。
大家其乐融融的聚在了一起，又兴尽而归的散去。宾主尽欢。
张景迟住的地方名叫春景迟迟，石碑上的字遒劲有力，颇有一番风骨——是张祈提的。
“师父？”
张子攸亲自服侍张景迟的盥洗更衣，可是还没洗完，张景迟就在温泉中昏睡了过去，看来是很累了，今天人很多，不善于交流的张景迟把大部分精力用来无休止的与人交谈。估计接下来的几天会独自呆在春景迟迟。
张子攸将张景迟从氤氲水汽中捞起，女子的身材十分匀称，由于是禽鸟化人，所以整个人都很轻，抱起来毫不费力。拈个诀，花青大袖飞来，裹住女子肤若凝脂的身体，避免夜风侵体，染上了风寒。
行动之间，借着霜华月光，女子外露的手腕上若隐若现几道不正常的伤疤，伤痕年岁已久，只是留下了这些瘢痕，像是光洁无暇的瓷器上，被人故意划上了刀痕。张子攸的杏眼又扫过了怀中女子的雪颈，果不其然，瓷器上还有新的刀痕，如若再使劲些，整个瓷器就碎了。真是容易破碎的事物呢。
“五十年，您怎么还是没学会照顾好自己呢？”
房间内很是简洁，除了张子攸布置的珍宝花鸟屏风，檀木博古架等，也就是一炉香，一方桌，和一张床。彦殿主张寡欲，张景迟就彻底的是无欲，甚至对整个人世无望。仍在昏睡的人没有回应张子攸的轻叹，张子攸也没有想要她回应的意思。
“师祖，您总是这么神出鬼没，会吓死人的。”
吹灭最后一盏灯，张子攸拢袖看向盘腿坐在树枝上的谪仙男子，苍筤鹤衣随风轻扬，男子垂眸，抬手示意张子攸跟上前来，随后踏云离去。张子攸不敢迟疑，拈诀紧随其后。
八十盏人鱼灯依次亮起，照彻长长台阶，阶陛之上，十三山巅的坐镇人高坐，风雪在张子攸进殿的那一刻就被锁在外面，逡巡难进。
“五十载的历练，你还是坚持当初的想法吗？”
张祈记得五十年前，有一只呆鹅告诉自己，她好像对一个身份有别的人有了爱慕之意，当时张祈津津有味的听完了整场，刚开始还以为呆鹅喜欢自己，还在想要用什么理由拒绝这份世俗不能容的爱恋，最后呢？
前一脚踹走了一只呆鹅，后一脚迎来了一只傻徒孙，台词和张景迟大同小异，都是对身份有别的人产生了僭越的心思，而后反思自己。
张祈给她们的回复都一样，“万一对方不接受呢？去历练吧，然后告诉我答案。”
张子攸背脊挺直，“师祖，五十年来我遇见了很多的人，背负在身上的仇恨也已经得到了最好的解决，千山万水，大江大河，每一寸我都走过。可是，每当我午夜梦回的时候，走路的时候，吃饭时时候，看到有姑娘不吃芹菜的时候，还是会想起她。”
这一份爱意，不知从何时萌生，也不知会何时湮冷。
“我也尝试过去爱其他的人，但是都无疾而终，他们像匆匆过客划过我的身边，只有师父是唯一的秾艳。”
“所以请师祖降罪于我。”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