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叶青。
后世之人穿凿附会,说我这普普通通名字里必定暗含着出世之时,有什么‘青龙’附身,天雷滚滚的异象?
毕竟这是主角标配嘛。
其实,并没有。我娘说,我出生的时候,是树叶发青的时候。
据说,满月酒那天,刚刚送走村里来吃席的老老少少,我那打小没见过的老子,坐在一张竹摇椅,眯缝着眼睛,喷着酒气,悠悠的摇着。
小山村,没那么多讲究。我娘生我才一个月,她就下地干活了。
我娘从屋里走出来:“孩儿他爹啊,该给娃儿取个名字了。”
我爹认得几个字,在一群泥腿子中间,颇有点文雅之名。
我爹看着院子门口一个大杨树,借着酒意,正在伤春悲秋,随口道:“树叶青了……”
我娘没听清,以为我爹给我取名字哩:“啥,叶青?”
于是,我就有了名字。别说,这名字还不错,比村里那些撒尿和泥,挂着鼻涕,叫什么狗蛋儿,花花,大黄的小屁孩儿,要高大上多了。
当然,这个时候我还不知道我是主角。
其实后来明白,我能当主角,跟我有个‘高大上’的名字还是很有关的。毕竟,你什么时候听说一个城主叫‘狗蛋儿’的?要是我们县官大人叫‘大黄’,堂下刁民开口‘回禀大黄’,闭口‘回禀大黄’,县官大人的惊堂木拍起来,也没什么威风不是。
话说,五岁那年,陈心怡梳者小辫,穿着小花裙,举着个糖葫芦。陈心怡她娘是我们村的村长夫人,陈心怡在村里是个‘小公主’。她娘自然认为自己跟其他人层次不一样,打小就给小丫头打扮的漂漂亮亮,希望小丫头能乖乖当个窈窕淑女。将来好嫁个大户人家。
小丫头梳着小辫——她娘梳头,那个用力,小丫头原本就圆溜溜的大眼睛,扯得都闭不上眼睛了。舔着糖葫芦,走路一歪一歪的。不是她有什么毛病啊,年龄小,又被小花裙捆着。
小丫头作为‘陈家村’小公主,她家总是有些让我们这些孩子馋的不行各式各样好吃好玩儿的。
村里其他孩子不敢抢她的东西,唯独我,不怕,因为我有绝招。
那时候,我已经六岁了,跟他们这种小屁孩不一样。我伸手敏捷,胆子又大,经常爬到树上,坐在横生的大树干上晃荡双腿。
我往树下一瞄,立马就被那红通通,外裹透明糖丝的糖葫芦勾引住了。那玩意儿,在我们村可稀罕了。只有小镇上才看得到。
我撅着屁股,从树上倒爬下来。流着哈喇子,挡在小丫头前面:“心怡,你这是什么呀?”
她娘虽然给她收拾的整洁,毕竟还是五岁小不点,挂着两条小鼻涕,奶声奶气道:“糖福(葫)芦。”
我笑嘻嘻开始忽悠:“给哥哥看看好不好?哥哥帮你看看好不好吃?万一硌牙呢?哥哥帮你看看有没有石子。”
小丫头被我抢了多次,总算长点记性了:“不给,你又要骗我。”小手一背,藏在身后。
我笑嘻嘻道:“我们交换。你给我糖葫芦,我给你抓蝴蝶,好不好?我就吃一颗。花花绿绿,飞来飞去的小蝴蝶?”
小丫头有点心动,犹豫一会儿,还是抵挡不住小蝴蝶的诱惑:“那你只能吃一颗。”
小丫头把糖葫芦举到我面前。
我嘿嘿一笑,张嘴向着她小手握住的签子底部咬去。右边槽牙一用力,往左这么一拉,‘咔咔’,五颗全包嘴里去了。现在想来还不可思议,五颗那么大的糖葫芦,我咋能一口全包进去。只能说人有多馋,嘴有多大。
当时可把我给噎的够呛。
小丫头看着手中光秃秃的签子,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接着,‘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当时我嘴里包着糖葫芦,来不及说话。伸手把她的嘴捂住。她这一嗓子,把大人招来,我怕不是免不了一顿‘竹片炒肉’。
我一紧张,咕噜咕噜,把糖葫芦整个吞了下。差点没憋过气去。
我赶紧哄她:“别哭,别哭。哥哥给你抓蝴蝶,好多好多蝴蝶。别哭好不好?”
小丫头人虽然小,也知道这是赔本买卖,哪里肯干:“不要,不要。你还我糖福(葫)芦。”小丫头一屁股坐地上,两条小腿乱蹬。
我远远看到一个人走过来,好像是她娘。可把我急得够呛:“好好好,还你,还你。”
小丫头也不是那么好骗了:“你骗人,你家里都没有,你怎么还我。”
我赶紧保证,因为我感觉一股死亡的风,正在朝我吹来:“我长大了就能赚钱了,等我赚钱了,我还你好多好多。”
小丫头不干:“长大了是什么时候?你不认账怎么办?我不管,我现在就要,我要告我娘去,我娘告你娘,让你娘揍你。”
我慌忙道:“我认我认,长大了一定还你。”
小丫头不依不饶:“我不信,我不信。你肯定又在哄我。娘——”
我吓得一下子又捂住他的小嘴:“我娶你当媳妇,我的就都是你的了。你看,你娘给你爹当媳妇,你们家,你爹是不是听你娘的?对不对?”
小丫头歪头一想,是这么回事,她娘给他爹当媳妇。家里啥都归她娘管。小丫头挂着泪珠,奶声奶气道:“那可说定了。我给你当媳妇。你要还我糖福(葫)芦。”
就这么着,为了一串糖葫芦,陈心怡天天跟在我的屁股后面,说是我的媳妇。
给她娘气得啊。
那一晚,不用说,我滴个屁股啊!比以往每一次都疼。三天都不敢沾凳。
要想嘴巴吃的好,屁股遭罪少不了。这就是我的绝招。
不过,这之后,小丫头不把我当外人,老是偷偷从家里给我偷东西吃。他爹每次看到我,都恨的不行。不过毕竟是村长大人,也不至于那么小气。
当然,咱也不是整天游手好闲,骗小妹妹东西吃。
村里有个陈老头,是村长本家。这陈老头,四五十岁,架不住人家辈分低,跟村长是本家,排行老三。
这陈老头不安分,早些年,贴着个膏药,提着个招子,卖药算命,走街串巷的,听说去过不少地方。
这不,年纪大了,回到这山旮旯。
村长念他是本家,又读过些书。便让他在村里给娃娃们开个蒙,认几个字。
便跟着他认字。
日子就这么过的飞快。
有一天,陈老头跟我说,最近的一个灵修门派九离门要开始招收弟子了。问我有没有意愿去试试当一个灵修者。
我其实一开始的愿望,就是到乐阳镇上找个铺子,当个伙计;干个几年,然后升柜台。要是能遇到个有美貌女儿,然后还死乞白赖要嫁给我的掌柜,那我的人生就从此就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了。
至于陈心怡,那小丫头,咱们就开开玩笑,当妹妹还行,当媳妇,太难伺候了。
天天有事没事,就要我背她。忒折腾人了。
我本来没想这么远。
可是架不住陈老头忽悠。把我说的心痒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