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泽凝视着叶真,海波荡漾的碎光仿佛都倒映在彼此瞳孔深处。半晌他微笑起来,说:“好。”百年沧桑斗转星移,那一瞬间无声的时光首尾重叠,中间历史斑驳的书页全都默然消失不见。他们从时间遗漏的缝隙中走来,以这一刻为原点,在满天星光下并肩而行,缓缓的走向远方。
少年只身上路,奔赴千里,只为讨还故土三千血仇,过往积累沉重的血泪,割裂熙攘繁盛的世界,刻骨不悔的家国大义,牵动磊落的赤子情肠。历史斗转,刹那沧桑,何以言颂?以魂骨,以恩仇!
那少年便收回手,把脚从东乡身上移开,居高临下的对他说:“我留你一条命,回去告诉山地家族:杀了山地崇的是当年旅顺叶家幼子叶真,我故土两万人命的泼天血仇,总有一天要上门讨还。到那时这世界上,将再也没有一个人敢姓山地。”
少年沉默盯着山地崇的脸,这样近的距离,山地崇可以从他明澈的眼底看见自己恐惧的倒影。“我叫叶真。”那少年道,“我来报一百一十二年前,我家乡故土两万人命的血海深仇。”
有位故人,在下叶真,旅顺叶家十三子,今日既自通姓名,黄泉路上,尔等便知是被何人所杀了。
“‘总有一天我要上门去屠灭山地全族,直到这世界上在没有人敢姓山地为止’!”
大校不知道的是,他虽然也算得上杀人如麻,比起叶真来还是差得远了。没有人知道那个尘封于历史的黑夜里,少年曾一人跌跌撞撞的穿过死城,街道两边躺满了父母亲人的尸体,脚下踩的就是街坊邻居的肉泥。灰色的风穿过马道,裹挟着无数哭嚎的冤魂,掠过少年冰冷的脸颊,然后呼啸着奔向天际。那一刻他还活着,但是已经死了。也便是从那时开始,他获得了不论制造多少杀孽都可以得到神灵宽恕的豁免权。
百年沧桑斗转星移,那一瞬间无声的时光首尾重叠,中间历史斑驳的书页全都默然消失不见。他们从时间遗漏的缝隙中走来,以这一刻为原点,在满天星光下并肩而行,缓缓的走向远方。
“你觉得我不该滥杀?”大校没来得及回答,叶真淡淡道:“不杀他们,我们今天就走不出这里。”“……可是……这里有太多了。”少年拖着松岛优子从天窗上跳下去,瞬间稳稳落地:“日本人不是人。”那句话说出口的时候,声音是非常平淡甚至没有半点波澜的。但是大校听到这话的时候,竟然有种冰冷刺骨、难以言喻的感觉。
从他第一次对人下杀手——不管那个人是什么国籍,什么家族,跟他又有什么恩怨——从那时候开始,他就注定了要成为九处的一员。他杀了人,但是出于一些特殊的原因法律不会审判他,也不需要他坐牢,甚至没有人会多说什么。他只是注定了要跟国家绑在同一条大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