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知道一个称呼会让一个人变成疯子的话,打死我也不会说出那两个字。但是后悔已然来不及,我努力挣脱钳在我肩上的那双手,在对方红着眼睛质问我是不是想起了什么时艰难地说道:“不……我没有……只是做了个梦罢……了。”
我再一次拯救了我自己。果然什么都比不上一张嘴。
他情绪似乎不太对,布满红血丝的眼睛看上去煞是吓人。这一来我才想起来自他靠近我的身体便不自觉地发抖,想来是生前对这人的恐惧仍未消除。看他失魂落魄像是对我未想起他而感到伤心,我心下奇怪,开口试探:“明兄?”
他看过来,眼神中像是淬了冰毒:“我叫贺玄。”
不知为何,“贺玄”这个名字甫一入耳,我便有种头晕目眩之感,一下没撑住又摔在床上,好一会儿才缓过来。他站在我面前,看着我不做动作。
我又撑起身子,听他道:“当真这样怕我?”
我心里大呼冤枉,这哪是我怕你,分明是身体残留的本能反应。
未等我开口辩解,又听他道:“罢了,你唤我明仪……也可。”我抬头,只看见他微闭的眼睛,只觉得这人倒也不坏,不知我之前是如何与他结了那般大的仇。
这样想着,我却不想开口问,生怕这人想起来仇怨又要结果了我。于是我故作随意道:“明兄啊,我此行是要到那与君山上常住,怕是不能长久陪你……”
明仪回去桌边坐着,将我的酒葫芦捏着把玩:“是么?”
“嗯。”我点头如捣蒜。
他回头朝我勾起嘴角:“巧得很,我也正想在与君山常住,不若我们搭个伙。”
“明兄,我上这与君山是有正经事要做……”
“我也有正经事要做。”他顿了顿,补充道,“在与君山这里。”
我不信他没看到我要哭了的神情,眼下我是打他不过,说他不过,又逃他不过,只觉心里着慌,道:“明兄,实不相瞒,虽我已非人,我们的仇怨已经消散,但即便你离我有三尺的距离,我都只觉百爪挠心,遍体生寒。我看你不似多喜纠缠之人,权当我求你,能不能放过我?”
我当真是穷途末路,对着这人是什么法子都想不出。却没想到我话音刚落,他原本苍白的脸色愈显病态,冷漠的眼神也失了灵气。我心下担心他会不会一怒之下再杀我一遍,听见他略微嘶哑的声音:“这话你从前也说过的,可我只怕你不放过我。”
我欲辩解,又听他道:“与君山虽鬼气充沛,但自宣姬被擒,青鬼失踪,现下已经有许多小鬼占地修炼。你当下法力不足,也无法宝防身,这扇子给你罢。”我手中顿时现出一把修饰精美的扇子,仔细一瞧有些眼熟,再一看,我操这不是梦中那个风师大人使的扇子吗?随手一挥黄沙铺面,可着实是个宝贝!
看样子明仪确是与风师认识,我做的那个梦也不算虚假。只是这么个宝贝随随便便就给了我,那位风师大人可该如何?
我抬头欲问,面前却是空无一人。怪不得那隐约的压迫感不知不觉消失了。我松口气,忽的发现自己的酒葫芦也不见了。
“……明兄你倒是把我的酒葫芦还给我啊!那好歹也是用钱买的好吗?”我欲哭无泪,身上盘缠所剩无几,自是不能再买个酒葫芦了。转念一想,摆脱了这个瘟神,损失一个酒葫芦也不算什么。
整顿好心情,我收拾收拾,想到明仪方才说的话,将那把宝扇死死抱在怀里,终于是又得到了些许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