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襄阳城一酒馆之中，杨过与黄药师一前一后而来。

店小二见到客人，模样还都是武林中人，自不敢懈怠，急忙上前招呼。

“两位大爷，快里面请！”

黄药师平生最烦这般趋炎附势的小人，直接无视，若是平时杨过定然也是不会去搭理，但今日却是有要事不能耽搁，摆手说道：“来壶好酒便可。”

随即跟着黄药师，到露台那一桌坐下。

二人喝了一会儿酒，杨过终是问出了心中多年的疑惑，“黄岛主，晚辈有一事相求，还请为晚辈解惑！”

黄药师放下酒，大笑道：“哈哈！你我也算是忘年之交，若我所知，定知无不言！”

杨过闻言，心中感激，立即起身一拜，“黄岛主，当年我…妻子龙氏身中剧毒，危在旦夕，郭伯母告知晚辈，我妻子被南海神尼所救，只因这位前辈从不见外人，以致晚辈不敢去寻，只能遵守与妻子龙氏的约定…”

“等等！这位南海神尼是何方高人，老夫从未听说过，蓉儿又是从何得知你妻子被这位高人所救？”黄药师本就急性子，如今心有疑问，自是脱口而出打断杨过的话。

杨过此问，本就没有抱有希望，黄药师此言，正是应证了他心中答案。

不由苦笑一声，跌坐在凳子上，伸手拿过酒壶，猛地灌了一口酒，低声呢喃道：“果然如此！果然如此！”

黄药师内力深厚，纵使周边如何纷扰，他还是听到了杨过的话，心中不由得疑惑，又见杨过面色痛苦，担忧道：“杨过小友！你怎么了？”

杨过猛然起身，接连退后几步，颓然开口，“黄岛主恕罪！晚辈心中一时沉闷难忍，先行离去。”说完直接飞身离去。

留黄药师一人，苦思不得其解，不久也飞身离去。

杨过孤身一人飘零至这风陵渡口，看着来来往往的客船，形形色色的行人，心中越发的苦闷……苦笑的是自己这十六年的空等，至于气闷的是什么，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最终还是抬脚踏上一艘孤船，命船家开浆。

*

而杨过不知道的是，郭府此刻偏偏因他这不在襄阳之人，乱了套了。

话说，郭襄自看了那场绚丽的烟花后，一颗芳心是再也收不住了，几次三番央着黄蓉给她讲杨过年轻时的事。

黄蓉的心思是那般透彻，如何能看不出自家女儿的心思，心中顿时感觉不妙，斟酌再三，还是决定把杨过那断臂之事告知女儿，也趁机看看能否点拨一番女儿。

她说的很细致，连杨过当初曾默认小龙女要抱郭襄去换解药之事，都统统说出。话毕，她仔细观察女儿的脸色，只见自己女儿的那面色似彩虹般，由白转红转青再转白，一时间也无法断定这宝贝女儿如何理解接受。

哪知，她听到的第一句话竟然是，“大姐她怎么可以这样恶毒，居然砍断了大哥哥的手臂，我讨厌死她了，再也不想看见她了！”

黄蓉一时间也愣住了，暗道：襄儿这是陷的太深了啊……

见女儿如此，黄蓉也自知无法言劝，索性直言相告，语气颇为沉重，“襄儿…娘给你讲个故事吧！”

郭襄心不在焉的点头，转身坐在一旁的石凳上。

“从前有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他们的父辈是金兰八拜之交，不幸的是男孩的父亲后来误入歧途不知悔改，终是落得身死破庙。而男孩一直跟着母亲生活，直到遇见了父亲的义兄一家，被带回了家教养，自此男孩和女孩的孽缘也是开始了。男孩虽年少，但傲气不减，女孩也是轻易不肯低头，二人总是吵吵闹闹，直到一次女孩听信了旁人之言，误会了男孩至深，二人动起了手，男孩终是男子，力气又岂是女孩可比，女孩终是受了伤。此事被家长长辈得知，经众人商量后，决意把男孩送至别处学艺，待学成后，便再去接他回来。二人一别四年，再相见已并非少时那般不合，只是终是有了隔阂。因缘巧合之下，男孩知道了自己父亲之死与女孩父母有关，而自己又深重剧毒，为得解药便必须带着女孩父母尸首去换，男孩终是下不了手，此时女孩的母亲身怀有孕即将临盆，又有仇敌来寻，他不顾自己将死，硬是救援女孩一家，不想却丢失了那女孩刚出生的妹妹，男孩想去寻却是毒发，只能搁下此事。女孩却听闻男孩要拿自己妹子去换解药，冲动之下砍断了男孩的手臂……”

郭襄听到这里哪里还能不明白自己娘亲口中的男孩女孩是谁，紧着追问，“那男孩的父亲当真是被女孩父母害死的吗？女孩砍掉他的手臂，他后来报仇了吗？”

黄蓉摇头，“没有！倒是女孩的父亲气急之下要砍断女孩的手臂，女孩被母亲救下，连夜送走！后来听闻男孩的师父把女孩的妹妹带走了，女孩一路追寻，来到男孩师门之地，二人相见，男孩从未提起手臂之事，反而在女孩危难之时次次相救，不顾自己的性命……”讲到这里，黄蓉停顿下来，看向郭襄。

果然，见她一脸的不可置信，叹息道：“襄儿，你是不是也看不透想不明白那男孩为何待女孩这般容忍？”

郭襄连连点头，“是的…”不是想不通，是她不敢相信自己心中的猜想罢了。

黄蓉怜惜的抚了抚女儿的脸，轻声开口，“是啊，娘也想不通。后来又发生了一件事，女孩误伤了男孩的师父，导致男孩师父重伤不治，男孩气急也只是劈了身旁的石棺，依旧没有伤女孩一丝一毫，甚至在这之后，又一次拼死把女孩救出了火海……襄儿，现在你明白了吗？”

郭襄自然明白母亲是何意，却仍是不愿相信，一个劲儿的摇头，大声哭喊“为什么？这是为什么？我不信！”

这让她怎么相信，怎么敢信？自己放在心上的男子，心底爱着的竟然是自己的姐姐？爱得还是那般卑微，隐匿……

“可是大哥哥娶了他的师父啊？姐姐也嫁给了姐夫…”

黄蓉听她这么说，就明白女儿是听明白了自己的话，暗自松了口气。

“襄儿…他们四人之间的事，等你再大些就会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