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时节夜晚很安静,中山刺客和红糜停在雪路上。红糜身体恢复地很快,被碎骨擦破的皮肤三个时辰便好了,血痂与衣服粘在一起,红糜走路的动作稍微大一点,下半身的皮肤一阵被针刺似的疼。中山刺客小子看到红糜能自己站起时无比惊讶,他以为刺客都是坚硬脆弱的瓷人,受到重伤恢复起来很慢的那种。
红糜和这个医师刺客背靠背坐在木板上,身上层层叠叠足足八件衣服让寒风无处可钻。
红糜现状是只能缓步前进,身上的伤严重限制她再拼命的使用杀人术。锁骨处的骨刺让医师刺客看了,没有钳夹和止血棉他表示拿出来也还是一样不能说话。用手和小刀也不行。医师看到红糜眼睛在看他手里的小刀……“划开取出骨刺很难清理掉刺进去带进里面的脏东西。你不想以后顶着脖子上的大肿块出去杀人吧。”医师刺客前不久说。
这小子本来是进山找雪狐取其身上一爪入药的。碰巧碰上了燕州刺客和一个人,一天弄来弄去药包丢了不说,身上也被挨了一下。
红糜小声说:“那个人是谁?”
她背后的医师刺客说:“一个三十岁左右的人吧。披着头发,用剑是好手。差点死在他手上。”
“我认识他”红糜幽幽地说。
医师刺客听出她鼻音一停不再说话。“我还不知道你怎么进来的呢?”他说。
这小子把我当成旅人朋友了吗?红糜发现天下所有见过她面的人除了“老师”就只有背后的医师刺客不怕她。林枝鸿那样强的人面对来自自己绝杀一刀的时候亦露出过恐惧。
脆弱的外表果然能引起其他人的突然关怀。多年前老师曾经对她这样说过。当时她身上的伤不现在还要严重数倍。
“中山刺客山堂在越州吗的?”红糜问。
“隆州。不过我们不受隆州公恩惠,一边治病救人一边……挣一点外快买药材。”
另一半自然就是刺客了。想不到刺客在中山只是厉害一点的赚钱身份。
红糜发现这个中山刺客真真好笑,医师与刺客结合的势力在乱世怎么可能持续下去。她和医师刺客默契地沉默,再有四个时辰天就亮了。白天他们一刻也不能停,谁也不知道这个鬼地方会不会有新势力来搅局。
红糜离开飞火门一年有余,在原势力中养成的习惯现在依旧影响着她,身边没有光难以入睡。现在雪路后面和中间两位同时失眠。红糜和老师都在期盼天边早点泛白,那一点白色是唯一能让他们睡的时间。
飞火刺客出名的猫头鹰作息让很多敌对势力头疼。自己的人不得不轮几班来对抗,而他们似乎精力就是比一般人要多似的,这一点路最前的燕州刺客一行终于亲身体会到。
副手带头包围马车严守今夜,剩下一半的刺客全进马车内充当肉盾,即使里面没有老师想要的人。
二爷和白莲被他们藏在二十丈以外的破柴草房里,肥佬在地上铺了层毯子盖住地上遍地的蜘蛛卵,和白莲一起坐在上面渡过今夜。
二爷从楚州刺客来袭之后就被吓怕了,对白莲也提不起任何想法,过了小半天林枝鸿也没有回来怕是死在其他刺客手里了,二爷的下嘴唇抖的厉害,手里握着一条黑纱带,惶惶不安无法入睡。
他身边的白莲慢慢地有知觉了,能自己一个人不要椅背坐起。
……
接下来的路上不知道还要经历几个这样的夜晚,二爷脸上掠上凶色,他决定这个时候就要将白莲干了,万一刺客砍掉自己头颅自己还没有碰一碰白莲岂不是天大的损失!?
想想二千枚金穗交给燕州刺客他就心疼,人被安排在冷风一直吹地破房子里,还没有温酒宵夜……二爷推到一边被狐狸皮包裹严实地白莲,在毯子上就要脱衣服。
不远处马蹄声一阵响起。
二爷浑身打了个哆嗦。能让这么多块肥肉一齐翻个滚肯定是要命的反应。二爷待着的屋子没有窗户,有几个石块从整齐的墙壁上脱落,外界的声音和里面的声音都在这个屋子没有隐蔽性。
过了一秒,那个声音清楚地让燕州刺客一行人无不震惊。
二爷忙套上裤子推门去看。
雪地路的前面低沉厚重的声音不断向这里靠近。无法避免的铁器碰撞声夹在马蹄声里好比闷雷加上噪杂的闪电。
二爷不知道他们距离自己有多远,但是听声音绝对不像施茶布道的善茬。
这是一支骑兵军队的声音!
副手抓起雪上的刀几个落地脚印飞出,两下呼吸间闪到了二十丈外,他叫醒懵地二爷从里面带出露出干净胸膛的白莲,来不及用那件白狐皮包裹,匆匆返回马车。落在后面大步跑的二爷气喘吁吁地竟在后面慢了几十步也追了上来。他推开几个碍事的刺客,上了马车拉开厢门……
“咚咚咚咚咚咚”……一匹赤红色的马骑兵追在二爷身后一个急停刹住,这个骑兵的出现所有刺客都没有反应到,好像破开阴影而出。骑兵无视其他刺客出鞘的刀,将一个细细的卷轴狠狠甩在二爷脑后。
地面上的刺客抬头去看红马上的骑兵。红色竖纹的铁甲被高举在手的火把映出金色的光泽。腰间挂一柄阔剑,只手举着火把的手臂上装着精巧的小弩。
骑兵头盔处眼睛的开孔很小,刺客们看不到骑兵的眼睛。
“越州公距离这里还有百匹马的距离,肥官,你要读颂词跪地迎接。”骑兵说。他的阴影盖住了背对着他的二爷。众刺客无法判断是否需要拔刀。
骑兵扔火把给一名刺客,转身赶回。
二爷从马车上捡起那个卷轴,借着火光看清了上面的图案。
越州公亲临的昭示——团纹火焰纹章。看清这个纹章的二爷的手控制不住颤抖,卷轴从他手里掉在马车上。
燕州刺客们早就看惯了二爷的怂货秉性,一个人捡起卷轴看了一眼,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越州大公居然亲自来这种不死鸟都不拉屎的地方
。刚才那名传信骑兵好歹没看出他们燕州刺客的装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