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杜暗迢失眠的第二十天,也是他与金露一离婚的第三十天。
五十天前,他冷笑着将离婚协议拍到了金露一的面前,道:“签字吧。”
那个人什么也没说,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就签了字。
那天下午,金露一就带着行李离开了。
离婚的那天晚上,杜暗迢躺在床上,抬头看着上方的天花板,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但这点空落落的感觉,又很快被极大的放松之感给盖过了。当晚,他睡得很香。
可到了第十天,他便睡不好了。
雇佣的这位保姆阿姨已经在家里干了很多年,在金露一搬进这栋别墅之前,他一直习惯于吃这位阿姨做的饭,从未觉得有什么不好。可现在当他看着每日熟悉的菜品,却觉得有些难以下咽。
可自他与金露一结婚后,他的早晚餐便都由金露一包办了。金露一偶尔甚至会来公司给他送午餐,当时他只觉得那饭菜美味,尝得开心,却并未多想。
可如今,他失去了再尝一尝那精心烹调的饭菜的机会,才真切地通过前后的对比感受到了那融进饭菜里的心血给他带来的快乐和满足。
他回想起某个夏日的夜晚,金露一只穿着件宽大的白T恤,简单地围了个围裙,为他做了碗阳春面,而后托腮坐在他对面看着他的样子。
他一边咬着面上窝着的那个溏心蛋,一边将视线从金露一白皙深邃的锁骨向下移动,最后停在了白T恤下露出的那双笔直的细腿上。
他盯着腿根咽了咽口水,连蛋黄流了一碗也不知道。
吃完面后,他也如愿吃到了想要的人。
失眠的第二十天,杜暗迢再次看着天花板,思绪回到了他与金露一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他们是商业联姻,第一次见面
便签了合同领了证。
杜暗迢当时简直没有任何感觉,他的关注点全都落在因为这场联姻两个家族可以获得的利益上。
不过在他对第一次见面仅存的印象中,金露一看起来很乖巧。他长得白白净净,头发柔软地垂着,一脸纯真。
恰好是杜暗迢喜欢的那个款。
不过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两个人在一起没多久,金家就遭遇了巨大变故,彻底破产了。
因而,两人的联姻也就失去了价值。杜暗迢不再能从这场联姻里获得任何的好处。
所以待一年期限已到,他便和金露一签了协议,离了婚。
其实杜暗迢原本考虑到了金家已经破产,给金露一留了一大笔的财产,也包括这栋别墅。
但金露一什么也没要,他只带走了他的私人用品和衣物。
杜暗迢是一个很务实的人。他本觉得联姻就是一种交易,既然合同到期了,后续他也无利可图,那么离婚就是合理的选择。
可日复一日的失眠困扰着他。习惯是多么可怕的东西。当他一次又一次在难熬的夜晚入眠后,突然翻身想要搂住身旁的人时却扑了个空。内心的失落感便再也掩不住了。
在他与金露一离婚的第三十一天,杜暗迢忍无可忍,决定去找金露一。
他让秘书去调查金露一的住处,秘书却带来了金露一已经病重住进了医院的消息。
杜暗迢大为震惊,也感到难以置信。一个月前还健健康康的人儿怎么会突然生了重病。
他私下找了点关系,将金露一调到了单人间。而后悄悄地去了医院。
当杜暗迢推开门,看到眼前那人虚弱的样子时,他清晰地感受到了心脏破碎般的痛楚。
听医生说,金露一的精神疾病非常罕见,住院的这几天来经常神智不清,常常还会出现失忆的症状。
此时金露一正恹恹地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嘴唇微青。在见到那位推门而入的不速之客时时,他茫然地抬起头,疑惑地看着杜暗迢。
两人对视了良久,金露一突然开口道:“您……您是哪位?”
杜暗迢听到了自己心弦崩断的声音,直到那一刻,他才真正地看清了自己的内心。
他走到了床边蹲下,发了疯一般地抓住并摩挲着金露一的手。
“我……我是你的丈夫,是你的爱人,你不记得了吗?”
金露一依旧是一脸茫然,他不解地看了杜暗迢一眼,道:“可我记得我是单身,我没有丈夫。”
“不,你有的。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杜暗迢将头埋进了自己的臂弯,低低地呜咽了起来。
“跟我回家好吗?我们复婚,我们……”
他哭的太投入,以至于错过了金露一那抹清明而带着些稳操胜券的目光。
金露一勾唇笑了笑,抬头隔空对着在门外看了许久的医生朋友点了点头。
“好呀,亲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