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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若梦

若梦集

逐渐模糊的意识又渐渐清醒起来,眼前似乎出现了一片烂漫的粉红与无尽的绿意。她缓缓地睁开眼睛,只见眼前是一片春意烂漫的粉红,如霞如锦,灼灼其华,似桃花,却又多了几分梦幻含蓄,宛如二八年华的少女,少了一分桃花的妖娆;似樱花,却又多了一份耀人的光华。铺天盖地,无边无际,仿佛将她整个人包裹了起来。而她躺着的地方,似乎是一片同样无垠的茵茵绿草地。柔嫩的草芽轻轻扎着她,扎的她痒痒的。她从来没有感受到过这样的绿草地。她抬起身子,仔细观察,草芽是尖尖的却又平整的——仿佛被人仔细修剪过——却又蓬勃肆意地生长着。这样的草地,是她从来不曾见过的。

忽然,传来了一阵轻轻的足底与地面摩擦的声音。她急忙抬身望去。只见一位高大清俊的青年正缓步向着里走来,眉宇间隐隐有些熟悉。他看见一名年纪十五六岁的女孩坐在草地上 ,便停住了脚步,投来探寻的目光。

“宇文奕渝。”片刻之后,青年自报家门,打破了一瞬间的尴尬。

“霍心澜。”几乎是下意识地,她蓦然开口,报出了自己的姓名。瞬时,头脑中一片清明。

她努力地回忆事情的经过,让自己纷繁的心镇静下来,梳理事情的来龙去脉。是了,宇文奕渝,这正是已然去世的元懿太子的名讳。或许,现在,她已然来到了另一个世界,一个属于通往往生的极乐世界。

“现在,是春天了吗,殿下?”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响起。见到那青年微微颔首,便更确信了自己的猜测,自己喝下金屑酒是在腊月,短时间内,是不可能到达春天,也没有任何异常现象的。见那位青年脸上疑惑尚未全然解开,她立刻进一步完善了自己的身份“我的姑母是您的母亲霍婕妤,现在的皇后。”

“原来是心澜表妹。”青年的表情逐渐由疑惑转为明了,这些年,他在这个世界逐渐长大,也听了许多从那个世界过来的人的交谈,获得了讯息,也对那边世界的现状略知一二。他不禁有些好奇,眼前的表妹年龄尚小,只十五六岁,为何竟会在如此花样年华猝然长逝?然而,此时如此问话又是否合适?他默默想着,竟是无言。

仿佛看出他心中所想,心澜惨然一笑,并不肯深谈之意溢于言表,奕渝见状,便生生将想要说的话咽了下去。

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再度响起,这次来的是一个青年女子,年纪与青年不相上下,她似乎是一个老姑娘了。按照心澜的推测,她应该有二十六七岁,按照他们那个世界的标准,应该早已出嫁,儿女绕膝了。然而她的发髻却只是按照未出嫁女的发式挽起,体态也并未有任何少妇的风致。她容色清丽秀美,神态中隐隐有一丝倨傲与些微的威仪。她目光轻轻扫过心澜,顿隔了一瞬,随即毫不犹疑地停在了奕渝身上:“阿渝,你可让我和宣平妹妹好找。”

“永兴皇姐。”波澜不惊的话语解开了心澜心头的疑惑,原来是她。她想起来了,她从前听人说过,废后窦庶人有两女,长女永兴公主,于六岁那年染时疫而逝,想来便是这位了。她不禁惊奇,难道这里的人也会根据时日的流逝逐渐生长吗?这和她从前所听说的,并不尽相同。

正在她惊异时,又听见奕渝爽朗笑道:“正是呢,老谭家的桃花糕味道正好,我正想着呢,便来此地看看,不想,却碰见了心澜表妹。”

“老谭?”顾不得永兴——宇文静姝的了然与讶异,心澜蓦然发话“他是何人?”

“一位在两界——这个世界和那一个世界交界处卖桃花糕的老人,准确地说,是一对老夫妇。”

奕渝不疾不徐,缓缓道来,“别看他们年龄甚大,其实在这里,年龄的界限并没有那个世界那么严格,说来也奇,有时,有些人的年龄会一直保留在他去世时,有的则缓慢生长,有的甚至会重返少年时期。总之,你待久了便会知道的。”

居然还有如此稀奇古怪的事?心澜越发好奇,迫不及待地便要一探究竟。不过,这事,估计急不得,得悠着来。

像是看出了她的心思,奕渝笑道:“走,我们一起去老谭的糕点铺子吃桃花糕和樱饼吧。”他转头望着永兴,补充道“让宣平也来吧,今天阿泊有事,不能来了。”

樱饼?心澜被调起了胃口。桃花糕她倒是知道的,可是从未曾了解到还有樱饼一说,听奕渝那口气,估计还是当季的招牌菜。

轻快的女性步伐随着沉着的男性脚步走动起来,顾不上那位陌生的“阿泊”是何许人也,也顾不上与陌生男性一起的轻微的尴尬——永兴已转身去别处寻找那个叫宣平的女孩,此间只剩下他们两个——心澜迈着轻捷的步子与奕渝一起向老谭糕饼点走去。

头上是无边无际的似桃似樱的花海,透着淡淡的芳香,脚下是如茵的绿草地。阳光从树缝间轻轻地,柔柔地透进来,一切都显得那样的美好而不真实。

等到花海渐渐不再铺天盖地,眼前渐渐疏阔起来后,他们来到了一条小溪边,溪流清澈见底,涓涓而流,一条铺好的石桥从溪中贯穿而过。溪水上飘着几片花瓣,颜色如霞,色泽好像仙女的粉扑与口脂。溪流对岸,是一片宁静的刚抽新叶的嫩绿的树林,和一些心澜从未见过的常青树木。在一片树林掩映中,一间似是竹屋的房舍静静地立着。奕渝说,这就是老谭的糕饼铺。

这间竹屋外表既精巧美观又不失淳朴厚重,是一个观住皆宜的好所在。据奕渝说,这里,既是老谭夫妇的糕饼铺,也是居处。只是不知这样精巧的竹屋里面会是怎样的一番光景。也不知是何样的巧手之人,能够住得这样的竹屋。须知这竹屋外观之精美,完全不亚于大户人家的园子里的休憩居住之地,但比之,却又多了分质朴淳厚。朴实却雅观的竹篱环绕着竹屋,依稀可见院中的花草桌椅。

奕渝走上前,敲了敲竹门,便从屋里的门里走出一位妇人。这位妇人看不出年纪——乍一看,她给人感觉相当年轻,年纪不过三十,但是眉宇间却有一丝年过四十的女人的沧桑的阅历感——她面容可亲,身着粗布衣服,端的是一副农家少妇的模样,慈和的笑容又仿佛年过半百的老妇人。真是让人难辨其年龄,心澜想到。忽而想起奕渝说的话,便知,这,大概就是所谓的”返青春”现象。

正想着,只听奕渝笑着招呼那位妇人“谭嫂,老谭今儿个可在家么?”原来,这,便是老谭的媳妇儿。

谭嫂亦是爽快应道:“在呢,正在后院劈柴呢,今儿个是要老样子——来几份樱饼,桃花糕?”

奕渝爽朗笑道:“正是呢,今儿个来了位新客,就四份桃花糕和樱饼,一份樱花大福。”

“好勒,这边请。”说着,谭嫂从院中的桌边拉出四张椅子,让他们就坐。

不一会儿,樱饼和桃花糕摆上来了。只见桃色,粉色的糕点被精心摆成了四瓣的花型,透着梦幻的颜色,仿佛从天边摘了一抹晚霞,融入了糕点里,翠绿的箬竹叶包裹着樱饼,显得越发的精巧可爱,色泽宜人,令人食指大动。

“很漂亮吧。”永兴的声音冷不丁响起,吓了心澜一跳,只见她牵着一个小女孩的手款款走来。那个小女孩样貌娟秀,年纪约在十岁左右,一双眼睛灵动地眨巴者,显得越发的伶俐可爱。

“我十二妹宣平。”永兴淡淡道,拉着小女孩子的手在桌边坐下。

宣平,心澜在脑海里细细搜索这个名字,终于忆起,似乎是瑾嫔所出的十二公主,隐约记得是因感染风寒,未满百日而逝。再看眼前的小女孩,娟秀伶俐,确有瑾嫔之风——心澜虽然在宫内仅仅是盛乐公主伴读,但平日里也随着宫女常在宫中走动,一些得宠的妃子还是面熟的。看这小女孩的样子,长成后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