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凌世捂着额头,翻身坐起。
多久没这样醉过了?多久没有这样头痛欲裂过了?
她迷蒙地走到院子角落的水缸边,抓起瓢,舀了满满的一勺冷水,兜头浇下,这才觉得清醒了许多。
她伸出手指在太阳穴上来回轻按着,一转身,看到了仍在熟睡中的宁光逢,霍然一惊,这才回想起昨夜发生的一切。
那样绮丽,又那样不真实。
若是在她清醒时,她八成是不会做出那种事的,但是如今回想起来,竟丝毫不觉得后悔,更多的反倒是不知从何而来的庆幸。
她快步走回房中,片刻之后再次步出,回到了宁光逢的身边,重新倚着他的胸膛侧卧下来。
以他们两人的武功,就算是熟睡时,有什么风吹草动也能立即醒来,但她已经折腾了好一番,宁光逢竟然还是睡得如斯香甜。
原来,哪怕是睡着了,身体的本能也会知道,谁是能够信任的人。
她伸手轻柔地描摹着宁光逢的面容,好像要把他刻进心底一般。
又过了好一会儿,宁光逢才睁开眼睛,迷迷糊糊地喊了一声:“阿凌,你醒了?”
他“嘶”地倒吸了一口冷气,抱着脑袋坐起,发了好一阵子的懵,这才觉得宿醉的酒意消散了一二。
他昨晚喝的也不比凰凌世少多少。
凰凌世见他清醒了,便将什么东西塞进了他的怀里:“喏,给你的。”
“这是什么?”宁光逢拿起一看,那是一封圣旨,于是笑道,“怎么,女帝陛下终于决定要对我负责,收我入宫了?”
“你想得美。”凰凌世不客气地白了他一眼,“自己打开看看。”
宁光逢打开圣旨,发出了一声诧异的惊呼:“镇西大都督?”
他抬起头,可怜巴巴的眼神足以令天下九成以上的女人心软:“吃干抹净就要赶我走?”
凰凌世“哧”地笑出了声,她当然看得出来,他在故意卖乖,于是也故意逗趣:“是啊,睡都睡了,还留着你干嘛?”
“你始乱终弃,你好狠的心!”宁光逢捶胸顿足地装腔作势了一阵,这才将脑袋凑近,小心地问道,“真不负责?”
“负,当然负责。”凰凌世好笑地摸了摸他的脑袋,“不过,阿逢,现在还不是时候。”
“新朝初建,朝局不稳,我们必须要把军队牢牢地抓住,才能震慑那些心怀鬼胎的世家。镇西军只有交给你,我才放心。”
“等到天下大定、四海升平,那时,我们会拥有光明的未来。”
宁光逢凝眸望着她,用力地点了点头:“好,我等着。”
他又举起手中的旨意,伸手指着最后似乎是新添上去的一行:“这又是什么?”
“不识字吗你?”凰凌世没好气道。
“赐带剑上殿、面君不拜之权。”宁光逢当然识字,他缓缓地把这一行字念了出来,却仍然不解,“可是,为什么?”
“因为我要你记得,我不是女帝,不是陛下,只是阿凌,一直是。”凰凌世伸手环住他的脖子,“所以,你不可以对我下跪,不可以喊我陛下,不可以跟我讲什么君臣之别……只有你不可以。”
“好,我会记住的。”宁光逢一个虎扑,重新将她压倒在地,“昨天喝得太多了……左右也没有人,不如我们……再来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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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日之后,登基大典举行,赤凰王朝正式建立,凰凌世登基为帝,年号承平。
凰凌世戴着沉重的凰冠,身穿华丽的凰袍,立在最高处,俯瞰下方黑压压一片伏身拜倒的群臣。
“众卿平身。”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太平殿上回荡,威严而陌生。
一段征途已经结束,而另一段新的征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