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许行第二天一早就洗漱完毕，母亲戚夫人已经等在正堂了。

时值深冬，门缝都用厚厚的门帘遮严实了，许行掀开进去时，带来一阵寒气。屋里生了碳火，只有一个小丫头侍弄。头天晚上送许行回家的丫鬟翠云，正站在戚夫人身侧，给她奉茶。

许行向戚夫人请安。戚夫人看到他，立刻放下茶杯，对他招招手：“行儿，快来。”

许行顺从地走到她身边坐下，戚夫人握住他的手，轻轻拍了拍，低声道：“此去宫中，一定要谨言慎行。母亲不求你荣华富贵，挣个什么功名。朝堂水深，你可万万不要搅和进去了。”

这是让他不要站队，明哲保身的意思了。许行任务者的身份绝不允许他这么做。但他没有反驳，垂首应了一声。

戚夫人见他答应，宽慰地松了口气。自家的孩子她自然是了解的。虽然沉默寡言，但最是有心，知道定远侯处境艰难，便想在朝中博得一席之地，能帮衬家里。此次选上皇子伴读，对他而言就是个好机会。

但朝臣岂是那么好相与的，更何况还有万人之上的那一位……

戚夫人又嘱咐道：“你我是放心的，只是远儿，我倒是放心不下了。”

恰恰相反，这个倒没什么不放心的，许远进宫后被选为四皇子伴读，跟着气运之子，至少比自己活得要长。不过自己来到这里，就是为了改写这个结局的。

“他性子鲁莽，又处处争先，但也没什么坏心眼，是个好孩子。你是兄长，进了宫后多多提点他，不要让他犯事……”

戚夫人还没说完，看来是真心把许远当亲儿子了。此时门外传来侍女通传的声音：“二公子到了。”

戚夫人住了口，又拍了拍许行的手臂，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又是当家主母的端庄模样了。许远进来后，也只是让他三思而行，不要惹事，全然没有对着许行的亲密。

许行倒是好好打量了一番许远。他这个好二弟，看起来蔫蔫的，和自己长得也不甚相像，此时一副睡眠不足的样子，但对着戚夫人也还算恭敬。

等两人叙完话，时辰也到了。许行便同许远坐上了进宫的马车。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许行不是会温柔问“昨晚睡得好吗”的好哥哥，于是一路上都按照人设闭目养神。许行不说话，许远也没有开口，只是咬着嘴唇，偷偷瞥了他好几眼。

许远自以为隐蔽，许行还是有所察觉，感觉有人正看着自己，便睁开了眼睛。可许行看过去的时候，许远又心虚的扭过头了。

许行看着他这幅作态，手指敲了敲膝盖，若有所思。或许许远身上也有可操作性？

马车徐徐行驶着，地上积雪很深，车夫不敢太快，车轮缓慢行过时，雪粒被碾压时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这些声音都非常助眠，许行闭眼听着，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等再次醒来，皇宫已经到了。

皇宫不允许车马驶入，接下来的路程就靠腿了。宫门口站着接应太监，为他们撑伞。

许行看着巍峨的朱红宫门，深深吸了口气，又缓慢吐出。直到这时，许行才有了些做任务的实感。